甬道幽深,石壁上泛着潮湿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铁锈混合的味道。
哒、哒、哒。
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紧绷的琴弦上。
顾长风走在队伍中间,一只手紧紧搀扶着虚弱的顾青衣,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腰间那柄满是缺口的铁剑上。
虽然吞服了柳云哲给的丹药,背后的伤口已经结痂,痛楚减轻了不少,但他全身的肌肉依然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
那是长期在北寒仙域挣扎求生养成的本能。
“小心脚下。”
走在最前方的柳云哲忽然停步,折扇轻轻一合,抵住了右侧一块看似寻常的青石砖。
咔嚓。
轻微的机关咬合声响起。
并不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阵启动声,反而像是什么东西被卡住了。
顾长风顺着折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块青石砖的缝隙里,不知何时探出了几根细若牛毛的黑针,针尖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如果刚才有人一脚踩上去,此刻怕是已经化作一滩脓血。
“这天元仙府虽是机缘之地,但也处处透着古怪。”
柳云哲收回折扇,语气平淡,就像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跟紧了,别踩错步子。”
他身后的四名黑衣护卫令行禁止,步伐精准地避开了那个陷阱。
烈阳空跟在最后面,看着这一幕,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
“装神弄鬼。这点小把戏,本公子也能发现。”
他嘴上虽然硬,脚下却很诚实地沿着柳云哲走过的路线移动,生怕踏错一步。
顾青衣靠在哥哥肩膀上,苍白的小脸抬起来,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那个白衣胜雪的背影。
这一路走来,类似的场景已经发生了三次。
每一次,柳云哲都能未卜先知般地化解危机。
甚至有一次,顾青衣体力不支险些摔倒,撞向墙壁上的机关,是一道柔和的掌风凭空托住了她。
那掌风里夹杂着一股暖流,驱散了她体内些许寒气。
“哥......”
顾青衣扯了扯顾长风的袖子,声音细若蚊蝇,
“他......好像真的是好人。”
顾长风握剑的手指微微松了一些。
他看着柳云哲那纤尘不染的锦袍,又看了看自己和妹妹身上沾满血污的破烂衣衫。
云泥之别。
若是有所图谋,他们这两个将死之人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位高高在上的流云仙宗少主惦记的?
寒月古令吗?如果对方真要抢,刚才在石室里就可以直接动手,何必费力救人,还要带着两个拖油瓶探路?
心中的坚冰,在这不动声色的关照下,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别说话,省点力气。”
顾长风低声说道,但语气里的那股狠厉已经消退了大半,
“跟紧他。”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活路。
队伍继续前行。
随着深入,甬道逐渐变得宽阔,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古老的浮雕。
那些浮雕刻画着狰狞的妖兽和祭祀的场景,线条粗犷,透着一股蛮荒时期的凶煞之气。
“到了。”
柳云哲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断崖。
断崖宽约百丈,下方漆黑一片,深不见底,隐约能听到呼啸的阴风从地底吹上来,夹杂着凄厉的呜咽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哭嚎。
连接断崖两端的,是一座悬空的锁链桥。
九根儿臂粗细的青铜锁链横跨虚空,上面没有铺设任何木板或石块,只有光秃秃的铁索在阴风中微微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