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仁塔拉河谷往东千里之外,
内喀尔喀五部联盟的几位核心首领,
齐聚在札鲁特部领地内一座用于会盟的大帐之中。
帐内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焦虑与不安,
而那卷抄录的《讨奴酋七大罪檄》正摊在中央的毛毯上,如同烫手的炭火。
会议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乌济特部首领炒花,又被称为“插酋”,
这位老牌首领数十年间侵扰大明辽东、蓟州边境,
他的手上沾满了大明边民的鲜血,
这个老畜生率先拍案而起,他指着檄文,以最强硬的态度嘶吼道:
“荒谬!恶毒!这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鬼军’,竟敢如此诋毁大汗!
我等与大汗盟誓如山,荣辱与共,
此刻正该齐心效力,助大汗剿灭此獠,以正视听!
岂能自乱阵脚?”
他所在的乌济特部与大明积怨极深,早已将命运与后金牢牢捆绑。
巴岳特部首领恩格德尔立刻附和,他是最早率部归附努尔哈赤并与之联姻的,
部众已被逐步编入八旗,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急头白脸的神助攻:
“炒花台吉所言极是!这檄文分明是离间之计!
我等若动摇,岂不正中下怀?
当务之急是向大汗表明忠心,请兵西进,踏平鬼川!”
然而,巴林部的拉班塔布囊却持不同意见,
他的部族与明朝关系复杂,时服时叛,此刻更加犹豫:
“表明忠心?拿什么表明?
这檄文句句诛心,将我等也指为‘引狼入室’之宵小!
如今这‘鬼军’势头凶猛,林丹汗也被其挫败,我们是否……
也该考虑一下和林丹汗的关系?毕竟,他才是蒙古共主……”
他的态度摇摆,倾向于重新联络林丹汗,承认其正统地位,以留后路。
翁吉剌特部的宰赛面色阴沉,他的部落曾在铁岭之战中被后金重创,
他自己曾被俘,部落元气大伤,部分部众还被林丹汗吞并,对双方都心存芥蒂。
他眼帘低垂,懒得跟这几个叫嚣的家伙争吵:
“联络林丹汗?或许是个法子。
但这‘鬼军’……行事诡异,手段酷烈,动辄灭人部落,实难揣度。
与其接触这不知根底的魔寇,不如先与察罕汗(林丹汗)虚与委蛇,观望形势。”
他主张骑墙观望,但也不敢轻易接触恐怖的“鬼军”。
就在争吵愈烈时,札鲁特部的代表,以勇悍强硬着称的昂安忽的站了起来。
札鲁特部长期与明互市,是坚定的抗金力量。
他瞪视着眼前这帮鼠目寸光的家伙:
“与虎谋皮,与狼共舞,终被反噬!
老奴努尔哈赤是何等样人,你们还不清楚?
这檄文所言,哪一句是虚?
至于林丹汗,他连自己的察哈尔本部都未必能完全掌控,投靠他有何前程?”
他话锋一转,语出惊人:
“这‘鬼军’能发出如此檄文,能败林丹汗,其志岂小?
我部虽与大明有市赏往来,但大明官场腐败,边将无能,早已不可恃!
我札鲁特部的命运,绝不能系于明朝或林丹汗之身!
若要寻一条新路,为何不派人去鬼川,亲眼看一看这‘鬼军’到底是魔是神?”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直接接触“鬼军”?
这在他们看来无疑是极度冒险之举。
会议不欢而散,五大部落意见根本无法统一,充分暴露了这个松散联盟的内部分裂:
乌济特、巴岳特部主张深度捆绑后金;
巴林、翁吉剌特部意图骑墙观望,倾向联络林丹汗;
而札鲁特部则萌生了接触“鬼军”的大胆念头。
会后,昂安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径直找到了同部的实权首领巴克。
巴克也曾是与后金交战的硬骨头,兵败被俘过,
其子鄂齐尔桑甚至曾为质,虽然目前仍在抵抗,但内心深处的动摇比昂安更甚。
昂安对巴克分析道:
“巴克兄弟,你都看到了。
炒花、恩格德尔已铁心跟随后金,拉班塔布囊首鼠两端,宰赛惊弓之鸟,只敢想着投靠林丹汗。
五部之心已散,联盟名存实亡!”
巴克叹息一声:
“是啊,各自为战,恐被各个击破。
昂安,你提议接触鬼军,是否太过行险?”
昂安目光灼灼:
“险?留在原地才是死路!
老奴对我札鲁特部恨之入骨,迟早发兵来攻!
林丹汗无容人之量,投靠他无异自寻死路。
这鬼军,是唯一变数!
我观其檄文,气势磅礴,直指要害,其首领绝非寻常人物。
我等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能为部族搏出一个未来!”
他继续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