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马黑虎把刘郎中带上,好好给那两个夜不收治伤。
但人不要往额仁塔拉送,就先跟着你们行动。”
交代完这件事,他的目光才重新投向车窗外广袤的草原,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黄台吉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局面,确实变得越发复杂和有趣了。
尤世功方才光顾着恼怒建奴所谓结盟的无耻,
此刻听钟擎反复念叨着“李内馨”这个名字,才猛然回过味来。
他抬手示意道:“大当家,这个李内馨,我倒与他有些旧谊,对此人略知一二。”
钟擎转过头来,饶有兴趣的说道:
“尤大哥,我这会儿一时想不起他的具体来历,你详细说说。”
尤世功微微颔首,缓声道:
“这个李内馨,表字耀先,是万历二十六年生人。
论起家世,他是名将李如松的幼孙。
其父李世忠乃是李如松长子,可惜早逝且无子嗣,
这李内馨乃是李世忠的遗腹子,承袭了李家血脉。
此子年轻气盛,既有重振李氏家声的迫切心志,
行事也带着辽东李家将门那种果决悍勇的印记。
如今他在孙承宗孙阁老麾下任职,身兼宁前兵备道佥事与督师中军赞画,
常伴孙阁老左右,参与核心军务筹划,堪称孙阁老的臂助。”
经尤世功这么一点明,钟擎脑海中关于此人的记忆立刻清晰起来。
他一拍巴掌:
“对!就是他!
李内馨,这可是辽东军镇里一个难得的人才!
不仅出身名门,人品操守也颇为时人称道。
重要的是,他与袁崇焕、祖大寿那帮人向来水火不容。”
钟擎脸上带着几分惋惜,
“只是,按……按我所知,
天启五年孙承宗因不肯依附魏忠贤,被阉党借‘柳河之役’小败弹劾去职后,
这位李内馨便也随之销声匿迹了。
有传言说他遭了阉党暗害,也有人说他心灰意冷、归隐山林了。
总之史册上再无记载,着实可惜。
我往日还曾感慨,若此人能一直在辽东稳住局势,
或可抑制祖氏一脉的坐大,更能让那‘圆嘟嘟’不敢如此恣意妄为。”
他目光闪动,沉吟道:
“如今他麾下的夜不收竟在此地被建奴俘获,
看来这位李家将星,其当下的处境恐怕已是凶险异常了。”
尤世功一听钟擎提及李内馨可能遭遇不测,顿时急得额头冒汗。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钟擎深深一揖到地,颤声道:
“大当家!求您务必救下此人!
当年我在沈阳兵败,被朝廷革职问罪,
若非李老弟多方奔走周旋,屡次在孙经略面前为我陈情开脱,
尤某恐怕早已……此恩重如山,还请大当家成全,务必保他周全啊!”
说着,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竟屈膝就要跪下。
钟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牢牢托住尤世功的双臂:
“尤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他手上稍用力将尤世功扶起,目光恳切地看着对方,
“你放心,即便你不开口,我知道此人的才干和为人,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我钟擎岂能眼睁睁看着一颗难得的将星就此蒙尘陨落?救,一定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