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府的庭院里，积雪还未完全消融，寒风卷着残雪，在青砖地上打着旋儿。柒儿站在廊下，望着门口的方向，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自从裴安被任命为西征军副总管的消息传开后，府里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凝重，她知道，裴安即将踏上征程，而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就在这时，两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府门口。第一辆马车上，永嘉挺着隆起的小腹，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锦袍，外面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色带着几分孕期的苍白，却依旧难掩温婉的气质。紧随其后的第二辆马车上，高阳走了下来，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素面朝天，只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装，头发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看起来少了几分往日的张扬，多了几分沉静。
柒儿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见过永嘉公主，见过高阳公主。”
“柒儿姑娘不必多礼。”永嘉温和地说道，目光扫过庭院，轻声问道，“裴安呢？我们是来为他送行的。”
“将军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我这就去通报。”柒儿说着，转身就要去书房，却被高阳叫住了。
“不必了，我们自己过去就好。”高阳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她和永嘉并肩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柒儿跟在她们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永嘉是裴安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又怀着裴安的孩子，身份尊贵，备受裴安的呵护；高阳虽然不是裴安的妻子，却与裴安举行过婚礼，有着过命的情谊，裴安对她也是格外在意。而自己，虽然常年与裴安共度春宵，却从未有过任何名分，更没有怀上裴安的孩子。她比裴安还要大一岁，看着镜中自己渐渐显露出的细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或许，自己终究只是裴安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永远无法像永嘉和高阳那样，得到他真正的重视。
书房内，裴安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军报，眉头微微皱起。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永嘉和高阳走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军报，起身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外面风大，永嘉你还怀着孕，怎么不在府里好好休息？”
他说着，伸手扶住永嘉的胳膊，语气中满是关切。永嘉顺势靠在他身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听说你要出征了，放心不下，想来看看你，跟你说几句话。”
高阳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掩饰过去。她走到裴安面前，开门见山地说道：“裴安，此次出征西突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王承宗阴险狡诈，又与西突厥勾结，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裴安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此次随军出征，不仅要协助苏将军平定西突厥，还要监视王承宗的动向，收集他勾结外敌的证据。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我定会亲手除掉他，将王氏一族彻底覆灭，为那些被王氏迫害的人报仇！”
他的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看到他如此坚定，两人也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相信他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对了，柒儿呢？”裴安突然问道，目光扫过书房，没有看到柒儿的身影。
“柒儿姑娘在外面呢。”永嘉说道，“她似乎有话想跟你说，却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裴安心中一动，转身朝着门口喊道：“柒儿，进来吧。”
柒儿听到裴安的声音，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书房，躬身说道：“将军。”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裴安看着她，温和地问道。
柒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将军，根据我派遣的探子传回的消息，王承宗在草原上没有固定的居所，他本人一直随着一支商队不断转移，而他的骑兵队则通常在他行动范围的百里内出没，随时保护他的安全。另外，探子还查到，王承宗身边只有不到五百人的护卫，实力并不强。”
她的话音刚落，书房内的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谁也没有想到，柒儿竟然能收集到如此详细的情报，尤其是王承宗的行踪和护卫情况，这些都是极为机密的信息，寻常人根本无法打探到。
“柒儿，你是怎么做到的？”高阳忍不住问道，眼中满是好奇。
柒儿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这还要多亏了我当年跟随长孙皇后学习的那些知识，以及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长孙皇后在世时，曾教过我如何收集情报、分析局势，还为我引荐了一些在各地经商的商人。这些年，我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联系，此次打探王承宗的消息，就是借助了他们的力量。”
裴安看着柒儿，眼中满是赞赏：“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能力，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有了这些情报，我们就能更好地应对王承宗的阴谋，甚至有可能在此次出征中，一举将他拿下！”
柒儿听到裴安的夸奖，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却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将军，我还有一个请求。此次出征，我想跟你一起去草原。我熟悉王承宗的行事风格，也懂得如何与探子联系，或许能帮你更好地完成任务，拿下王承宗。”
裴安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想也不想地说道：“不行！草原凶险，又正值战乱，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更何况，王承宗心狠手辣，若是你落在他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柒儿没想到裴安会如此坚决地拒绝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不死心地说道：“将军，我不怕危险！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也能为你提供帮助，你就答应我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裴安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他看着柒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忘了绿萼是怎么死的吗？当年绿萼就是因为跟随我出征，才不幸落入敌人手中，惨遭杀害。我已经失去了绿萼，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绝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提到绿萼，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绿萼是裴安心中的痛，当年为了保护裴安，屈辱的死在了敌人的刀下，这一直是裴安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柒儿也想起绿萼的故事，看到裴安如此痛苦，她再也不敢坚持，只能低下头，轻声说道：“对不起，将军，我不该提这样的请求，我知道了。”
裴安看着她失落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语气缓和了下来：“柒儿，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我很感激你。但战场真的太危险了，你留在府里，帮我照顾好永嘉和府中的其他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等我平定西突厥，拿下王承宗，平安归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柒儿点了点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躬身说道：“是，将军，我会留在府里，好好照顾公主和府中的人，等待将军凯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