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太原城西郊,风声在林间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隐藏在暗处的鬼魅在低语。裴安护着高阳骑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两名百骑司探子,土拨鼠则在前方带路,手中提着一盏昏暗的马灯,灯光在林间摇曳,勉强照亮前方狭窄的小路。
“土拨鼠,前面可有最近的唐军大营?”裴安勒住马,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安,虽然暂时逃离了王氏宅院的地牢,但太原城周边仍在王氏的势力范围之内,只有抵达唐军大营,才能真正脱离危险。
土拨鼠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将军,太原王氏在留守府和周边军队中安插了不少亲信,不少将领都与王氏有利益往来。我们若是去军营,恐怕不仅得不到庇护,反而会自投罗网,还是尽快远离太原城,去西边的忻州地界,那里的守将是您当年的老部下,相对安全。”
裴安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土拨鼠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太原王氏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连官府和军队都可能被其渗透。若是贸然前往军营,确实风险极大。他抬头望了望前方漆黑的树林,又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高阳,最终点了点头:“好,就听你的,先往西走,远离太原城再说。”
队伍继续前行,土拨鼠加快了脚步,马灯的光芒在林间快速移动,仿佛要尽快将众人带入树林深处。可随着深入树林,裴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这片树林异常寂静,除了风声和马蹄声,听不到任何鸟兽的叫声,而且土拨鼠对路线的熟悉程度,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来此执行任务,仿佛他曾无数次在这片树林中穿行。
裴安悄悄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两名探子,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那两名探子是裴安一手提拔起来的,跟随他征战多年,早已形成了默契,无需言语,便知道裴安心中的疑虑。
“土拨鼠,等等!”裴安突然勒住马,沉声喝道。
土拨鼠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将军,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
“这片树林你为何如此熟悉?”裴安目光锐利地盯着土拨鼠,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百骑司的探子档案中,你是长安本地人,从未在太原待过,怎么会对太原西郊的树林了如指掌?”
土拨鼠听到这话,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还是被将军发现了,不过……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树林中突然传来“咻咻”的箭声,数十支羽箭如同流星般从黑暗中射出,直奔裴安等人而来。“小心!”裴安心中大惊,连忙翻身下马,将高阳扑倒在地,紧紧护在身下。
羽箭呼啸着飞过,裴安的坐骑来不及躲闪,被数支箭射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身后两名探子的坐骑也未能幸免,纷纷中箭倒地,两人迅速翻身下马,拔出腰间的短刀,警惕地望着四周。
“哈哈哈!裴安,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土拨鼠的声音变得嚣张起来,他扔掉手中的马灯,黑暗中,大批黑衣人手持长刀,从树林中涌了出来,将裴安等人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裴安扶着高阳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与两名探子背靠背站在一起,手中紧紧握着短刀。“土拨鼠,你为何要背叛百骑司?为何要帮王氏作恶?”裴安怒视着土拨鼠,声音冰冷。
土拨鼠走到黑衣人中间,脸上带着一丝得意:“背叛?我从未真正属于过百骑司!我的命是王氏给的,当年若不是王公子救我,我早已死在街头,如今为王氏效力,乃是天经地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高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淫邪,“而且,能跟着王公子,说不定还能尝尝公主的滋味,这等好事,我怎会错过?”
高阳听到这话,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裴安的衣袖。裴安心中怒火中烧,想要冲上去斩杀土拨鼠,却被黑衣人死死拦住,根本无法靠近。
“把他们带过去!公子还在等着呢!”土拨鼠对着黑衣人身后喊道。两名黑衣人上前,用刀指着裴安和高阳,厉声喝道:“走!”
裴安知道,此刻反抗已是徒劳,只能暂时顺从,再寻找逃跑的机会。他护着高阳,跟着黑衣人朝着树林深处走去,两名探子则被黑衣人押在后面,动弹不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搭建着一个简易的高台,台上摆放着一张圆桌,几名身着锦袍的男子正围坐在桌旁喝酒,身边环绕着数十名侍女,个个衣着暴露,姿态妩媚。高台下方,还站着数十名黑衣人,手持长刀,戒备森严。
裴安的目光落在高台上,心中一沉——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太原王氏嫡长子王承宗!他身边坐着的几名男子,衣着华丽,气质傲慢,想必就是王承宗所说的世家嫡长子。原来,土拨鼠假意营救,将他们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这场所谓的“聚会”,一切都是王承宗精心策划的骗局,他们不过是王承宗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
“裴将军,高阳公主,别来无恙啊?”王承宗看到裴安和高阳,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本公子还以为你们要多逃一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倒是省了本公子不少功夫。”
裴安怒视着王承宗,厉声喝道:“王承宗,你究竟想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不要为难高阳公主!”
“为难?”王承宗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高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裴安,“本公子可没为难她,只是想让各位世家子弟,见识一下李唐皇室最尊贵的公主,究竟是什么模样罢了。在你们皇家眼中,公主是金枝玉叶,可在我们世家眼中,不过是玩物而已!”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嚣张:“而且,拿下你这个百骑司副首领,剪除皇家的羽翼,再让李唐皇室看看,他们的公主在我们手中任人摆布,才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以后在与我们世家争夺利益时,也该收敛收敛,别以为有个皇帝的头衔,就能为所欲为!”
“你敢!”裴安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冲上前,却被黑衣人死死按住。
王承宗不屑地笑了笑,对着身后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两名黑衣人上前,将裴安身后的两名百骑司探子押到高台下方,按在地上。“裴将军,你不是很看重你的手下吗?今天就让你看看,得罪我们王氏的下场!”王承宗说着,对着黑衣人挥了挥手。
两名黑衣人举起长刀,朝着两名探子的脖子砍去。“不要!”裴安撕心裂肺地喊道,想要冲过去阻止,却被黑衣人死死拽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名探子的头颅落地,鲜血喷溅在地上,染红了周围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