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的旨意传到博陵崔府时,崔安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袍——他刚收到高阳的书信,约他在公主府后花园相见,满心都是即将与心上人私会的雀跃。可当内侍念出“调崔安赴扬州大都督府任职,三日内启程”的旨意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玉簪“啪”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公公,这……这是不是弄错了?”崔安抓住内侍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慌乱,“臣近日并未犯错,为何要调往扬州?”
内侍抽回手,神色冷淡:“崔公子,此乃陛下旨意,岂有弄错之理?陛下说,扬州大都督府需得力人手,公子有才华,正适合前往历练。三日内若不启程,便是抗旨。”说完,内侍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崔府。
崔安呆立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知道,这绝非“历练”那么简单——定是裴安在陛意将他调走!他猛地一拳砸在梳妆台上,铜镜碎裂,手指被划破,鲜血滴落在衣袍上,却浑然不觉。
而高阳得知消息时,正在花园里修剪菊花。侍女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她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你说什么?父皇把崔安调去扬州了?三日内就要走?”
“是……是的,公主殿下。”侍女点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府里的人都说,是裴将军在陛
“裴安!”高阳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里满是愤怒,“我就知道是他!他自己得不到我,也不让别人好过!我去找他算账!”她说着,不顾侍女的阻拦,快步冲出公主府,坐上马车,直奔渭南侯府。
此时的侯府里,裴安正与柒儿商议着征讨高句丽的准备事宜。柒儿将一份整理好的高句丽地形图纸铺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标记说:“高句丽的辽东地区多山地,冬季积雪深厚,不利于骑兵冲锋,我们需要提前准备防滑的马蹄铁和御寒的衣物。另外,平壤城临水而建,易守难攻,张亮将军的水军若想从海路进攻,需提防高句丽的火攻。”
裴安点点头,刚要说话,管家就匆匆跑进来:“将军,高阳公主来了,情绪很激动,说要找您算账。”
裴安皱了皱眉,心里已有了猜测。他对柒儿说:“你先回避一下,我去看看。”
走到前厅,裴安就看到高阳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身上的襦裙因为赶路而有些凌乱,头发也散落了几缕。看到裴安,她快步上前,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骂道:“裴安!是不是你在父王面前说崔安的坏话?是不是你让父王把他调去扬州的?你太过分了!”
裴安看着她愤怒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平静地说:“公主殿下,陛下调遣官员,自有他的考量,与臣无关。臣近日忙于准备征讨高句丽的事宜,从未在陛
“你还敢狡辩!”高阳冷笑一声,“府里的人都说是你做的,你以为我会信你?裴安,你就是个小人!自己得不到我,就想方设法破坏我与崔安的感情,你简直让我恶心!”
这番话像一把钝刀,轻轻划在裴安心上,泛起一丝细微的疼痛,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看着高阳,眼神里满是淡漠:“公主殿下若是不信,可去宫中问陛下,看是不是臣的主意。臣还有军务要处理,就不陪殿下了。”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高阳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却被裴安避开。她看着裴安决绝的背影,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慌乱——裴安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像在说谎。难道……真的不是他做的?
“公主殿下,”柒儿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杯热茶,递到高阳面前,语气温和,“将军近日确实忙于军务,每日与左金吾卫的属官商议到深夜,从未去过太极宫。陛下调遣崔公子,或许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历练,并非针对谁。殿下若是不信,不妨亲自去问问陛下。”
高阳看着柒儿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裴安消失的方向,心里的愤怒渐渐被疑惑取代。她接过热茶,却没有喝,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侯府——她要去宫里,亲自问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极宫的御书房里,李世民正看着征讨高句丽的军事部署图。听到高阳求见,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
高阳走进书房,看到李世民,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父皇,您为什么要把崔安调去扬州?是不是裴安在您面前说了他的坏话?您快把崔安调回来,我不想让他走!”
李世民看着女儿哭哭啼啼的模样,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经过百骑司严密调查,他发现了崔安背后的问题,如果高阳真的嫁给崔安,他李世民获得的不是博陵崔氏的助力,而是成为博陵崔氏获取更大利益的工具,于是道:“高阳,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崔安是朝廷官员,朕调遣他,难道还要看裴安的脸色?你更该问问你自己,崔安为何能频繁出入你的公主府?为何敢与你私会?皇家的规矩,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高阳头上。她愣住了,眼泪也止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父皇,您……您都知道了?”
“朕不仅知道,还知道他借着与你探讨诗词的名义博取你的好感,甚至暗中联络清河崔氏沟通朝臣,准备推波助澜,意图通过你,获取更大的利益!”李世民的声音越来越严厉,“高阳,你太让朕失望了!崔安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他只是把你当成向上爬的工具!朕把他调去扬州,是为了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也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
高阳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她想起崔安每次见面时的甜言蜜语,想起他送来的那些画作和诗词,想起他在赏景亭时的温文尔雅,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接近她,真的只是为了博陵崔氏的利益?
“父皇,不可能,我不相信……”高阳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那……那崔安去了扬州,还能回来吗?”
李世民看着女儿失落的模样,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崔安虽有野心,却也有些才华。扬州大都督府事务繁杂,正好让他历练一番。若是他能安分守己,做出成绩,日后未必不能调回长安,授予官职。他如今官职低微,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入仕的机会。”
高阳沉默了。她知道,李世民的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她擦了擦眼泪,躬身道:“儿臣知道了,谢父皇教诲。”
离开太极宫时,高阳的心情格外复杂。她既为崔安的欺骗感到愤怒,又为失去这段感情感到失落。她想起裴安之前的警告,想起自己对裴安的误解和斥责,心里泛起一丝愧疚。她知道,自己与裴安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回到公主府,高阳让人叫来潜伏在侯府的府卫头领,吩咐道:“你继续留在渭南侯府,保护裴安的安全。日后裴将军若有任何困难,只要他开口,公主府定当全力相助。”
头领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是,公主殿下。”
高阳看着窗外的落叶,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她唯一能为裴安做的补偿了。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月,长安的天气早已寒冷,街头巷尾积着薄薄的积雪,行人都裹紧了衣袍,步履匆匆。而太极宫的御书房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李世民正召集大臣,宣布征讨高句丽的最终部署。
“传朕旨意!”李世民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命刑部尚书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统率江淮、岭南及三峡地区四万水军,战船五百艘,自莱州渡海,直趋平壤;命李绩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六万步骑兵,从陆路进攻辽东;另遣使者前往新罗,命新罗国王调集五万军队,进攻高句丽南部边境,攻陷水口城,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旨意一出,大臣们纷纷躬身领命,御书房里响起一片“臣遵旨”的应答声。裴安站在人群中,眼神里满是兴奋——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散朝后,裴安拦住李绩,躬身道:“李将军,臣恳请随军出征,为大唐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