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赵天成一巴掌拍在王铮后脑勺上,笑骂道:“你小子倒是三句不离本行!不过也算是个角度,至少看到了‘经济’和‘生活水平’。记住,调查就要多角度!”
最后,他看向姚远。
姚远深吸一口气,努力学着赵天成的样子观察,但终究有些不得要领。
“学生……学生看到他们似乎很沉默,彼此间交流不多,脸上……没什么笑容。”
“沉默?没笑容?”赵天成嗤笑。
“换你天天吃不饱肚子,担心明天会不会被拉去修长城,你笑得出来?这说明他们活得压抑!心里有怨气,但不敢说!这就是民情!懂了吗?”
一番连削带打,让所有子弟都意识到了自己观察的肤浅和惯性思维的强大。
“好了,热身结束。”赵天成神色一正,“现在,分组行动!扶苏,你带李焕、姚远为一组,主要调查赋税徭役、秦法执行情况。蒙稷,你带王铮和另外两人为一组,主要调查农业生产、水利设施。记住老子昨天教的!下沉!多听!多看!多问!别摆架子!一个时辰后,回这里集合!”
他又指了指几个便装护卫:“你们,远远跟着,非性命攸关,不许露面,不许插嘴!谁暴露了身份,坏了老子的调研,回去军法处置!”
“诺!”护卫低声应命。
扶苏和蒙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与挑战。
“行动!”赵天成一挥手。
两支小组,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向着那个陌生的里聚,迈出了他们人生中或许是最为重要的一步——走向真实。
扶苏小组首先遇到的,是一个坐在村口大槐树下的老者。
老者皮肤黝黑,满脸沟壑,眼神浑浊。
扶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上前拱手道:“老丈,打扰了。我等是游学的士子,路过贵地,想向您请教些风土人情。”
老者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尤其是他们虽简朴但质地良好的衣衫和过于白净的面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疏离。
他没吭声。
李焕有些着急,想亮明身份,被扶苏用眼神严厉制止。
姚远试着用更温和的语气问道:“老丈,今年地里收成可好?”
老者依旧沉默,只是摇了摇头。
扶苏心中一动,想起赵天成说的“追问”,便挨着老者坐下,也不嫌地上脏,继续问道:“看这田地,似乎有些贫瘠,是原本如此,还是……”
或许是扶苏的姿态起了作用,老者终于叹了口气,用沙哑的嗓音道:“地嘛,就这个样子了。肥力不足,年头久了。”
“那为何不多施些肥?”李焕忍不住插嘴。
老者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李焕一眼:“肥?哪来的肥?人都不够吃。”
扶苏立刻追问:“那官府……不曾组织修缮水利,或是分发……嗯,指导农耕吗?”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嘲讽:“官府?来的都是收税的,催役的。修水渠?前年倒是说过,每家要出劳力,还要摊派钱粮。咱们这穷地方,哪出得起?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水渠?你看那边,都快平了。”
顺着老者指的方向,扶苏看到一条几乎被杂草和淤泥填平的水沟。
“那赋税……重吗?”扶苏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声音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