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肚子收回去。”他又点了点蒙稷。
蒙稷梗着脖子,深吸口气,把微凸的小腹收了回去,心里愈发烦躁。
“低头看什么呢?地上有钱捡?”
赵天成走到李焕面前,李焕连忙将不自觉微微低下的头抬起,平视前方。
“手指,并拢,贴紧裤缝。”
他纠正着王铮。王铮抿了抿嘴,依言调整。
赵天成走走停停,不时出声纠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前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和赵天成偶尔的指令声。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权贵子弟,何曾受过这种如同对待新兵蛋子一样的对待?
没过多久,就有人开始感觉腿酸、腰僵。
“国师……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站在赵天成附近的一个子弟,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了出来。
他是陇西侯家的儿子,名叫公孙光。
赵天成停下脚步,看向他:“刚才说的规矩,没听见?”
公孙光脸色一白,不敢再问。
赵天成却也没走开,就站在他面前,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是不是觉得我在折腾你们?觉得站在这屁用没有?”
没人敢回答,但许多人的眼神透露了他们的想法。
“告诉你们,这站军姿,就是你们要学的第一课,也是最基础的一课。”
赵天成的声音在安静的前厅里回荡。
“它练的不是你们的力气,是你们的定力,是你们的服从性,是让你们学会在不适和烦躁中,保持身体的稳定和精神的专注。”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连安静站一会儿都做不到,心思浮躁,东张西望,小动作不断。就你们这样,将来遇到复杂的政事,遇到突发的危机,能沉得住气?能冷静分析?能严格执行命令?怕不是早就慌了神,或者自作聪明,把事情搞得更糟。”
这话像一根针,刺中了一些人的心思。
他们确实感到烦躁,难以集中精神。
“新法推行,会遇到多少阻力?多少意想不到的情况?底下的人阳奉阴违怎么办?执行走了样怎么办?遇到既得利益者反弹怎么办?”赵天成连续发问,目光锐利,“指望你们靠着家里那点关系,或者读过的几卷竹简就能应付?做梦。”
他走到扶苏面前,扶苏依旧站得笔直,纹丝不动,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依旧专注。
“看看扶苏。”赵天成指了指他,“他知道为什么站吗?可能也不知道。但他选择了先执行,在执行中去体会。这就是他和你们大多数人的区别。你们脑子里装了太多‘为什么’,太多‘凭什么’,却忘了最基本的东西——服从和专注。”
时间一点点过去,站军姿的痛苦开始显现。
不断有人悄悄活动脚踝,或者肩膀微微耸动。
赵天成如同鹰隆般在人群中穿梭,每次发现,都会毫不客气地指出。
蒙稷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他习惯了动,这种静态的站立让他浑身难受。
他看着前方稳如泰山的扶苏,心里第一次对这个温文尔雅的长公子生出一点佩服,至少这份定力,他不如。
李焕额头见汗,他身体本就偏弱,此刻更是摇摇欲坠,全靠意志力在支撑。他开始有点明白赵天成说的“定力”是什么意思了。
王铮心思活络,偷偷观察着赵天成和周围的人,试图找出应对之法,或者揣测赵天成的真实目的,但一无所获,反而因为分心,被赵天成点名批评了两次。
姚远腿肚子都在打颤,羞辱感和身体的疲惫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崩溃。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包括你们背后的家族,对新法是抱有疑虑的。”赵天成再次开口,打破了长时间的寂静,“觉得它宽纵了黔首,动摇了秦法的威严,甚至损害了你们的利益,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