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思维紧跟:“此次否定,是以中央集权之郡县,否定了分封裂土之旧制。”
“对!这次否定,抛弃了分封制导致的割据战乱,保留了统一国家的形式,并将其发展到极致,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这就是‘否定之否定’。它不是在回到原始的‘禅让’制,而是在更高层次上,似乎又回到了一个‘统一’的、‘有序’的状态,但这个统一和有序,是建立在高度中央集权和官僚制度之上的,比夏商周的早期国家形态要严密、复杂得多。”
赵天成解释道,“所以,发展路径像是:原始联合进一步早期王朝。进一步分裂混乱,再进一步成熟帝国,就是家天下、高度集权。这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后一个阶段并非简单重复前一个阶段,而是在吸收了历史经验教训基础上的更高级形态。”
扶苏听得心神激荡,仿佛眼前展开了一幅宏大的历史辩证图卷。
“先生此论,真是让学生茅塞顿开!以往读史,只觉兴亡交替,循环往复,难免有悲观之意。然依先生‘否定之否定’之说,历史虽似有循环之象,实则每次皆在向前,有所进步?只是此进步,并非一帆风顺,需经历否定与扬弃之阵痛?”
“可以这么理解。”赵天成点头。
“历史的总趋势是前进的,是发展的。但这发展是通过不断的矛盾斗争和新旧交替来实现的,过程中有曲折,有回流,但大方向是向上的。就像人走路,左右脚交替前进,看似有时在摆动,甚至后退半步,但总体是在向前走。”
“先生将这三条法则——对立统一、量变质变、否定之否定——融会贯通,实乃洞悉世事变化之无上利器!”
扶苏由衷感叹道,“学生可否再请先生,以此辩证之法,剖析一些具体史事,以加深领悟?”
“行啊,你问吧。”赵天成爽快答应。
扶苏略一思索,问道:“譬如,昔日商鞅变法,以严刑峻法、奖励耕战为核心,使秦国由弱转强。若以辩证法视之,此变法之中,蕴含何种‘对立统一’?其成功,又如何体现‘量变’与‘质变’?”
“这个问题提得好。”赵天成侃侃而谈,“商鞅变法,其核心矛盾,或者说‘对立统一’,在于‘破旧’与‘立新’的统一,以及‘法’与‘情’的对立统一。”
“首先,他必须强力摧毁旧的贵族世袭制、井田制残余以及相关的习俗观念‘破旧’,才能建立起军功爵制、鼓励垦荒、重农抑商等新制度‘立新’。‘破旧’和‘立新’是同时进行、互为条件的。没有对旧秩序的破坏,新制度就立不起来;而新制度的建立,本身就是对旧秩序最彻底的破坏。这就是对立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