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眼中风暴涌动。
赵天成的话无情地指出，他毕生追求的很多功业，可能正是加速王朝衰败的催化剂。
他不仅仅是在统一天下，更可能是在耗尽帝国的元气。
蒙恬彻底震惊了。
他原本以为战争就是军队的事，治国就是皇帝和文官的事。
现在才发现，原来战争的背后，是粮食、是人口、是赋税、是土地！
原来一个王朝的崩溃，根源可能早在几十上百年前就已经种下！
这种宏观的、冰冷的视角，让他这个习惯战场思维的将军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敬畏。
赵天成看着彻底被镇住的两人，叹了口气：“所以啊，为什么开元盛世也会衰落？因为它也逃不过这个周期律。开元后期，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均田制败坏，府兵制也搞不下去了，改为募兵制，导致边将权重。皇帝老了，开始糊涂享乐，朝廷开支巨大，财政紧张……各种‘过热’和‘衰退’的迹象都出来了。最后‘安史之乱’这个大火星一点，盛世戛然而止，唐朝从此由盛转衰，再也回不去了。”
“历朝历代，其实都在和这个经济周期搏斗。有的君主意识到了一点，比如会搞些‘变法’，像王安石变法，就是想重新理顺财政，抑制兼并，但触动利益太大，最终失败。有的朝代通过对外扩张转移矛盾，或者发现新的财富来源，比如新作物、新贸易路线来延缓危机，但终究难以根治。”
“所以说，”赵天成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看透历史的苍凉。
“没有永恒的王朝，只有不断的循环。所谓的‘万世一系’，不过是梦想罢了。能把这个周期拉长一些，让百姓在‘扩张期’和稳定期过得久一点、好一点，让‘衰退’来得慢一点，让‘危机’的破坏小一点，就已经是了不得的明君贤臣了。至于彻底打破？嘿，难如登天！至少，我看你们大秦现在的搞法，不是在打破循环，而是在踩着油门往循环的终点猛冲！”
一番长篇大论，结合无数历史典故和朴素的经济学原理，将王朝更替的残酷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阳狱最底层，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无声的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