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成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尽管脖子上还流着血,但眼神却异常镇定,甚至带着一丝笃定,仿佛吃准了对方会做出最符合利益的选择。
时间一点点流逝。
似乎张良有了决断,将赵天成击昏。
章台宫。
烛火摇曳,将嬴政冕旒下的阴影拉长,威严而莫测。
空气凝滞,沉重得令人窒息。
扶苏跪伏在冰冷的墨玉地砖上,额头紧贴地面,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胸而出。
掌心的刺痛勉强维持着清醒。
阳狱外的自己的人被截杀的消息扶苏已经知道了!
赵先生不知所踪的恐慌、以及父皇此刻的质询,如同巨石压顶。
“阳狱遭劫,死囚赵天成不知所踪。”
嬴政的声音低沉缓慢,字字千钧,砸在殿中。
“扶苏,”那声音停顿,带着冰冷的审视,“朕要听真话。此事,与你…有无干系?”
扶苏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
父皇的怀疑是预料中的利刃。
绝不能认!
认下,一切皆休,赵先生必死无疑!
他猛地抬头,动作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脸色惨白,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竭力装出惊愕与坦荡,迎向御座阴影深处:“父皇明鉴!”声音因压抑而嘶哑,却异常清晰。
“儿臣身陷囹圄,一举一动皆在狱卒监视之下,阳狱守备森严如铁桶!儿臣纵有天大胆量,又岂敢、岂能行此大逆劫囚之事?儿臣…对此事,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四字咬得极重。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翻涌的心绪,话锋急转,带着近乎哀求的急切:“然则!父皇!那赵天成…此人虽言行狂悖,身负死罪,但其人…其人确有鬼神莫测之才!”
“洞察古今兴衰,剖析帝国积弊,如掌上观纹,鞭辟入里!”
“其才学见识,儿臣生平仅见!纵览满朝公卿,恐无一人能及!”
他必须将父皇的注意力引向赵天成的价值。
扶苏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地砖发出闷响:“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务必寻回此人!此人…或关乎国运!其才若失,恐为我大秦…莫大之憾!”
他不敢提金丹,只能寄望于“国运”二字。
嬴政端坐于阴影,纹丝不动。
扶苏的恳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冕旒下那双深眸,只在“关乎国运”、“莫大之憾”时,掠过一丝微澜。
那狂徒“二世而亡”的诅咒,“扶苏因孝自裁”的预言,还有那句冰冷的“护不住”,在此刻格外清晰刺耳。
更深沉的念头浮现:若扶苏真有策划劫狱的心机手段,又怎会在廷尉府为儒生强出头,将自己置于如此被动境地?
他若有此等城府,倒反而不似会因一道“父诏”便引颈就戮了…
这矛盾让嬴政心中的疑云稍散。
他看着阶下叩首的长子,想起那囚徒关于扶苏结局的断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
或许…扶苏当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