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磐石归巢(1 / 2)

武装小舢板如同离弦之箭,冲破海浪,终于在天色擦黑前,悄然驶入浦东三林塘外一处隐蔽的芦苇水道。岸边早有接应的人影在焦急等待。当看到舢板上那副简易担架时,等待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快!担架!小心点!”

“老周!老周!人接回来了!是连长!快!”

“水生!水生!连长回来了!还活着!”

呼喊声压低了,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紧张。几条精壮的汉子立刻冲下浅滩,小心翼翼地从船上接过担架。林锋躺在担架上,依旧深度昏迷,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灰败,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不祥的嘶鸣。他滚烫的身体透过担架传递出惊人的热度。

“鹞鹰”第一个跳上岸,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海水,急促地对迎上来的老周说:“老周!快!连长伤得很重!高烧,多处伤口感染!在岛上还…还接触了不干净的东西!”他隐晦地提了一句,眼神凝重。

老周(周同志)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愁苦和忧虑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他二话不说,立刻指挥:“抬进去!轻点!放那张铺了干净稻草的木板床!把油灯都点上!热水!干净的布!还有…把我配好的伤药和最后那点盘尼西林都拿来!快!”

小小的卫生所(由废弃祠堂一角改造)瞬间忙碌起来。油灯被点亮,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林锋被轻轻放在铺着相对干净稻草的木板上,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

老周立刻俯身检查。他熟练地剪开林锋身上那件被海水泡得发硬、沾满血污和污泥的粗布汗衫。当那包裹着左肩胸和肋下的肮脏布条暴露在灯光下时,饶是见惯了战场惨烈的老周,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布条已经被暗红色的脓血浸透,紧紧粘连在皮肉上,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和腐败气息。他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浸润,一点点剥离。当伤口彻底暴露时,卫生所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左肩胸处,一个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口狰狞地咧着嘴,边缘皮肉翻卷,呈现出可怕的灰白色和暗紫色,深处甚至能看到一点森白的骨茬!伤口周围红肿发亮,皮肤紧绷滚烫,皮下仿佛有暗流涌动。肋下那处塌陷的旧伤也裂开了,同样被感染,脓血不断渗出。更令人揪心的是,林锋的呼吸极度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肋骨的异常起伏和痛苦的闷哼——肺部很可能也出了问题(积水或感染)。

“老天爷啊…”旁边帮忙的张大姐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水生拄着拐杖(左肩胛骨枪伤未愈),踉跄着扑到床边,看着林锋那几乎不成人形的惨状,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抓着床沿,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连长…连长…是我没用…我没护住你…”

“哭什么!都给我稳住!”老周厉声低喝,但声音也有些发颤。他迅速戴上自制的粗布口罩和手套(用开水煮过),拿起一把在火上烧得通红的、简陋的柳叶刀(实为磨薄的小刀)。时间就是生命,必须立刻清创!

“按住他!会很疼!”老周对旁边的队员下令。几个队员立刻上前,死死按住林锋的四肢和肩膀。

烧红的刀刃带着一股皮肉焦糊的气味,精准地切入腐烂坏死的组织。昏迷中的林锋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但他那只完好的右手,却依旧死死地按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