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一切混乱与杀戮交响曲奏响的同时——
虹口仓库区东南角,黄浦江堤下方。
冰冷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污水正从巨大的圆形排水口汹涌而出,哗哗地冲入浑浊翻滚的江水中,形成湍急的漩涡。刺鼻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三个身影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堤壁,隐藏在排水口上方一块巨大水泥挡板的阴影里。下方就是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入口。湍急的水流声掩盖了他们的呼吸。
林锋在最前面。破旧的苦力短褂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佝偻的轮廓。脸上涂抹的污泥被汗水冲开一道道沟壑,露出底下蜡黄的底色。他闭着眼睛,似乎在积蓄最后的力量,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左臂的伤口被老周用多层防水油布和绷带死死缠裹、固定,但内部那持续不断的搏动感和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消耗着他残存的意志。强心针带来的短暂亢奋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眩晕。他只能靠咬紧牙关,用钢铁般的意志对抗着身体的崩溃。
山猫在他侧后方,同样伪装,脸色凝重。他一手紧握着加装了简易消音器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另一手则死死抓着一根系着抓钩的绳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上方堤岸和湍急的入口。他的腿伤在冰冷潮湿的环境下隐隐作痛,但精神高度集中。
爆破专家“地雷”在最后,背着一个沉重的、用多层防水油布包裹严实的背包,里面是分装好的tNt炸药块、雷管和那至关重要的十五分钟延时引爆装置。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仿佛即将进入的不是死亡陷阱,而是一个需要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现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西侧传来的爆炸声、火光、隐约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林锋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中,疲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他看了一眼手腕上同样破旧的腕表——佯动开始已过两分钟,混乱达到顶峰!是时候了!
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对着山猫和“地雷”猛地一点头!那眼神里的命令清晰无比:下!
没有丝毫犹豫!林锋率先动了!他猛地向前一扑,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滑入下方那湍急、冰冷、恶臭刺鼻的污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让他几乎窒息!左臂伤口被冰冷污水一激,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他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凭借着强大的水性本能和求生的意志,奋力调整姿态,顺着汹涌的水流,一头扎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排水口!
山猫紧随其后,动作同样迅捷,入水时溅起的水花被巨大的水流声瞬间吞没。“地雷”深吸一口气,抱着沉重的炸药包,如同抱着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义无反顾地跃入那翻滚的浊流!
三人的身影瞬间被排水口内部那深沉的黑暗和咆哮的水流吞噬。上方,岗亭的哨兵似乎被西侧的混乱完全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下方江堤阴影里这转瞬即逝的入水动静。只有湍急的水流,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肮脏的堤壁,仿佛刚刚吞噬了三个渺小而决绝的灵魂。
夜幕,彻底拉开了这场代号“雷霆”的生死行动的序幕。渗透,已经开始。而等待着林锋他们的,是黑暗、湍流、滑壁、未知的水下障碍,以及核心仓库区那如同龙潭虎穴般的森严壁垒。每一步,都可能踏向永恒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