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的汽艇!还有军犬!”山猫冰冷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船舱边缘,透过棚屋缝隙向外观察。他的脸色异常严峻。“不止一艘!至少两艘!挂着防疫旗!”
林锋的心猛地一沉!防疫旗!日军果然借“防疫”之名来了!而且带着最致命的追踪武器——军犬!他们身上的硝烟味、血腥味、还有…林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臂…伤口渗出的、或许带有特殊气味(磺胺?异常组织?)的体液…在训练有素的军犬鼻子下,简直就是最醒目的灯塔!
“老顾!能避开吗?”林锋压低声音,急促问道。他知道在水网地带,被汽艇和军犬盯上,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老顾眉头紧锁,迅速观察了一下水道情况。他们现在处于支流深处,但主干道就在不远处,日军汽艇正沿着主干道缓缓巡弋,显然是在封锁和搜索。更糟糕的是,几条通往更隐秘水道的岔口,此刻都有船民的小船在慌乱地划动,堵塞了去路。恐慌让原本有序的水道变得混乱不堪。
“难!”老顾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主干道被堵死了。小岔口也堵着人。现在掉头或强行冲岔口,太扎眼,汽艇上的探照灯和机枪不是吃素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顾的话,一艘日军汽艇的探照灯猛地亮起,粗大的光柱如同惨白的巨蟒,在混乱的水面和船民棚屋间来回扫射!光柱所过之处,引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和躲避。另一艘汽艇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穿着白色防疫服、戴着防毒面具的日军士兵,以及他们手中牵着的、体型巨大、吐着猩红舌头的狼狗!那些狼狗显得异常兴奋,不断朝着船民区的方向狂吠、挣扎!
“呜…汪!汪汪汪!”令人毛骨悚然的犬吠声清晰地传来,穿透了水面的嘈杂。那声音充满了发现猎物的兴奋和嗜血的渴望!
“它们闻到味了!”大牛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眼中充满了野兽般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在开阔地,他可以用机枪撕碎敌人,但在这狭窄的水道,面对武装汽艇和军犬,他空有蛮力却无处施展。
水生吓得几乎要瘫软下去,死死抱住怀里的布包,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秀才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他看着林锋,嘴唇哆嗦着,几乎要脱口而出关于伤口异常的疑问,但在林锋冰冷而坚定的目光逼视下,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满眼的恐惧。
无形的双重压迫如同磨盘般碾来!
一面是民众的恐慌、猜疑和排斥,将他们孤立于生存环境之外,寸步难行。
另一面是日军借“防疫”之名展开的、装备精良(汽艇、探照灯、机枪)且拥有致命追踪利器(军犬)的拉网式搜查!他们身上的气味,尤其是林锋那无法掩饰的伤口气味,在军犬面前如同黑夜里的篝火!
“顾叔!最近的、绝对安全的隐蔽点!立刻去!”林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深知,现在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手枪的子弹,合金军刺在腰间散发着冰冷的杀意。左臂的剧痛仿佛被这极致的危机感暂时压制,只剩下磐石般的意志。“大牛、山猫,准备战斗!水生、秀才,跟紧顾叔!把那个包收好!”他指了指水生怀里的布包(装着草药\/药片),语气不容置疑。
老顾没有任何废话,猛地一扳桨,小小的舢板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向一处被大片枯萎芦苇和水葫芦覆盖的、极其隐蔽的死水河汊。这里水道狭窄,光线昏暗,是躲避探照灯的理想地点。但能否躲过军犬那比仪器还要灵敏的鼻子?
“呜汪!汪!汪汪汪——!”
军犬的狂吠声似乎更加清晰、更加兴奋了!它们显然捕捉到了空气中飘散的、属于“狼牙”的独特气息,正引导着日军的汽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向着这片错综复杂的水上迷宫,步步紧逼而来!
死亡的阴影,伴随着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和军犬嗜血的吠叫,已经笼罩了这艘在芦苇荡中艰难潜行的小船。无形的瘟疫谣言和有形的军犬獠牙,构成了双重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