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子？”罗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试探着喊出那个久违的称呼。
那身影猛地一颤，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露出的，是一张布满新旧伤痕、却依稀能看出陈海刚毅轮廓的脸。那双眼睛，不再是猩红如血，而是变回了熟悉的棕褐色，只是其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痛苦、迷茫，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
“……罗……罗老大？”陈海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看着罗洪，眼神如同一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罗洪这个铁打的汉子，瞬间红了眼眶，他踉跄着冲过去，一把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的陈海，声音哽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妈的！你这混蛋……吓死老子了！”
就在这时，通道入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磊、赵建国带着救援队，以及被简单包扎、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被阿卓和李莎架着的林烨，赶了过来。
当林烨看到半跪在地上、眼神恢复清明的陈海时，他那因失血和透支而黯淡的瞳孔中，终于亮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芒。他嘴角艰难地牵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首领！”
“快！抬担架！苏医生！急需救治！”
现场再次陷入混乱，但这一次，混乱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希望。
陈海看着被迅速抬走的、重伤昏迷的林烨，又看了看身边激动得语无伦次的罗洪，再环视周围这片被他亲手破坏、又险些与他一同葬身的废墟，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抬起自己那双布满裂痕、微微颤抖的手，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
兽性的低语似乎已经远去，但那段作为“獠牙”的记忆，那无尽的杀戮与破坏，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他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但他还活着。
他的兄弟们，还认他。
而那个不惜一切代价、甚至险些搭上自己性命也要将他拉回来的首领，也还活着。
这就够了。
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焦糊与血腥、却无比真实的空气，在罗洪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
“净化派……”他看向通道外隐约传来的、并未停息的炮火声，那双恢复清明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熟悉的、属于战士的锐利火焰，尽管这火焰深处，藏着一丝无法磨灭的伤痛，“……还没完。”
狂兽沉寂，人性归来。希望的微光，终于在血与火的废墟上，艰难地重新点亮。但战争，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