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更远的扬州,某个正想关门的绸缎庄少东家刚摸上门闩,就见柜台上的算盘突然立了起来,珠子“唰唰”拨出《商王之歌》的调子,节奏欢快如春溪奔涌。
他盯着那算盘看了三秒,突然一拍大腿:“关什么门!我爹说苏姑娘的分红能买半条街的绸缎!”
他抄起算盘就往柜台猛敲,震得柜上的胭脂盒都跳了起来,“叮铃哐啷”的响里,他扯着嗓子喊:“客官里边请!今日买一丈送三尺!”
起初只有西市几家店铺跟着敲,东市的人还在观望。
直到绸缎庄少东家跳上柜台大喊“分红不停”,才像火星溅进干草堆——轰地烧了起来。
苏州西市的米行里,老掌柜的算盘声还在响。
他敲得兴起,干脆站到柜台上去,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米香混着算珠声飘出半条街。
隔壁卖糖人的老张头扛着糖人担子凑过来,摸出自己的竹算盘,竹片温润泛油光:“老哥哥,算我一个!”
话音未落,隔壁药铺的抓药伙计“啪”地甩了药戥子,抄起象牙算盘就敲,震得当归黄芪撒了半地:“张叔您那算盘珠子松了!听我的——”他手腕一抖,算盘拨出个急三枪的调子,“得这么敲!”
“当!”米行算盘又是一记重击,震得小乞丐蹦上柜台,肉乎乎的小手按在算盘上——
“叮!”
这一声,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那声“叮”像根银针挑破了层窗户纸。
紧接着,乡野之间,豆腐坊的王阿婆拿起磨盘当鼓,石磨转得比推豆汁还快;南昌钱庄的账房里,铜钱自发跃起,在桌面排成“开业大吉”;甚至连塞北商队的皮囊鼓,也开始应和着算盘节奏,咚咚作响。
小陆的热力图匣子“嗡”地炸出刺目蓝光,他眼镜片上全是汗,手指戳得青铜镜面直响:“主子!共振……共振频率突破临界了!”
匣子里原本被黑潮吞噬的绿点正像春芽破雪,从江南往塞北疯长,连成一片翻涌的绿海。
密室里的烛火“噗”地窜起三寸高,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光影跃动。
青鳞猛地松开抠进地砖的手,掌心里全是血痕,可她顾不上疼,盯着自己泛着幽绿的指尖直笑:“他们在喊——‘我要卖菜’、‘我要绣帕子’、‘我要卖糖人’!这些念头像线团似的缠在一起,把死市咒的灰……给绞碎了!”
她突然指向窗外:“看!”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原本笼罩苏州城的灰雾正肉眼可见地翻涌,那些沾在门楣、窗棂上的咒灰像被无形的手揉搓,先是凝成细碎的黑点,接着“噼啪”炸成星屑,最后被风一卷,散得干干净净。
影子突然“啊”了一声,怀里的密报“哗啦”掉了一地——他刚拆开的长安急报上,墨迹竟在往上跑,凝成歪歪扭扭的字:“咒灰消散!绸缎庄重开!米行排起长队!”
“这算什么?”苏晚照舔了舔唇角未干的血渍,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沾了蜜,“我早说过,大燕商人的嘴是封不住的——”
她忽然顿住,因为系统面板上的财运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绿色数字从十万跳到百万,最后“叮”地停在“天下商王·觉醒期”的金底黑字上,“他们攒了十年的‘客官里边请’,今天全要喊回来。”
“更绝的在后面!”影子突然抄起案上的玄铁镜,往地上一摔——镜面碎成八瓣,每瓣都映出长安地脉的景象。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那些原本被宇文阀控制的幻银傀儡正集体僵直,眼眶里的幽蓝火焰“忽”地转成血红色,接着竟互相撕扯起来!
有的傀儡掰断同伴的铜臂当武器,有的用铁爪抠进对方的胸腔,金属摩擦声混着算盘珠的震颤,像首跑调的丧曲。
“它们不是在打架,”小陆突然瞪大眼,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是在执行错误指令!我们发的是‘开盘验证包’,他们的系统误判成‘敌对攻击’,自动启动了防卫协议!”
话音刚落,镜中突然爆出刺目白光,碎成八瓣的傀儡零件像天女散花,落进长安护城河时,溅起的水花都是算盘珠的形状。
密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谢昭靠在雕花木门边,机械臂上的桃纹正随着窗外的市声明灭,与他的心跳同频共振。
他垂眸望着自己泛着暖光的手背,喉结动了动:“晚照……我能听见了。”
“听见什么?”苏晚照转身,见他眼底浮着层水光,像落了星子的深潭。
“每一笔交易的声音。”谢昭抬手,指尖虚虚点向西北方,“长安西市的老妇卖了三个炊饼,铜钱撞在瓦罐里是‘叮叮’;洛阳漕运码头的船主收了十车丝绸,算盘拨出‘六六三十六’;甚至……塞北商队用十张貂皮换了两袋盐,羊皮卷上的字迹擦过木桌,是‘沙沙’。”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种灼热的温度:“晚照,那里有笔‘万亿级’的买卖,正等着我们去清算。”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苏晚照脑海里炸响,猩红字体烫得她太阳穴发疼:【天命商人激活倒计时:半炷香】
众人抬头。
不知何时,苏记总号的屋檐上飘起朵桃花。
那花逆着风往上蹿,花瓣上沾着金粉似的光,每升高一尺,就有更多桃花从四面八方涌来——东市绣坊的窗棂、西市茶楼的檐角、城南菜贩的竹筐,甚至小乞丐脏乎乎的指缝里,都飘出淡粉的花影。
它们汇集成团,在总号上空凝成朵一人高的桃花,花蕊里隐约能看见算盘、银锭、账本的轮廓,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终极开盘,鸣锣。
“主子!”小陆突然指着热力图匣子尖叫,“南昌方向……有异常!”
谢昭的机械臂突然震了震。
他转头看向南方,桃纹在皮肤下流动成箭头形状,唇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晚照,南昌的钱庄……在等我们。”
窗外的市声更响了。
算盘声、吆喝声、铜钱碰撞声汇成片海,托着那朵桃花,往更高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