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暗道里,苏晚照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腕间系统烫得像块烧红的炭,每一秒都在提醒她:再拖下去,谢昭的心血就要白费了。
她望着门缝里渗出的幽蓝铁水,突然想起三天前谢昭在她掌心画的熔炉结构图——那个总说“君子远庖厨”的人,为了教她认阀门,硬是在她手背上画了二十遍,最后被她笑“比账房先生还啰嗦”时,耳尖红得能滴血。
“拼了。”她深吸一口气,舌尖抵着后槽牙默念指令,“系统,启动‘金属熔点破解’终极模式。”
话音未落,一阵刺痛从眉心窜到后颈。
苏晚照眼前骤然泛起金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砂钻进眼底——这是系统强行调用她五感的代价。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掌心浮起半透明的金色算盘虚影,珠串随着她心跳“噼啪”作响,整个人像被塞进了聚光灯下,连石壁缝隙里的苔藓都照得纤毫毕现。
“妖术!果然是妖术!”红衣女被老狼掐着脖子还在尖叫,嘴角淌着血沫,“宇文大人说过……说过有妖人会坏我们大事!”她眼底的疯意却更浓了,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住口!”反倒是被众人忽略的宇文阀技术顾问突然癫狂地拍起手,他佝偻的背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亮得吓人,“天工之眼!这才是真正的‘天工秘术’!当年祖师爷在《天工残卷》里写的……写的就是这种能看透金属肌理的神技!”他踉跄着扑向苏晚照,枯树枝似的手只差三寸就要碰到她手腕,“给我看看!让我看看寒铁的熔点……”
苏晚照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砸在衣襟上。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暴露倒计时60秒——”她余光瞥见老狼掐着红衣女的手紧了紧,那女人的腿已经开始抽搐;再看炉门,铁水渗出的速度明显加快,幽蓝里泛着危险的紫——这是温度即将突破临界点的征兆。
同一时间,千里外的北疆地穴。
谢昭扯断铁链时,腕骨发出“咔”的轻响。
他望着石壁上自己刻的“七、三、九”,血珠正顺着指缝滴在“九”字中央,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
系统提示音他听得清清楚楚,喉结动了动——这小财迷,肯定又在心里骂“系统坑钱”了吧?
上次为了躲惩罚被迫吃十颗黄连,她攥着他给的蜜饯说“谢昭你这是趁人之危”,结果蜜饯核都没剩。
“小陆!”他突然暴喝一声,染血的指尖按在寒铁板上,快速画出歪歪扭扭的符文——这是太学藏书阁最顶层的“遮光阵”,他偷抄了三年才记住,“信号灯笼阵反向照射!快!”
正在调试机关的小陆手一抖,差点把算筹掉地上。
他抬头看见谢昭眼里的冰碴子,后颈一凉,立刻扯开嗓子喊:“第七组点绿灯!第三组左转三十度!第九组……第九组把灯笼倒过来!”七个灯笼同时亮起,绿色的光束像七条小蛇,歪歪扭扭地缠上谢昭画的符文。
冰湖暗道里,苏晚照觉得身上的光突然一重——像是有人给她套了层毛玻璃罩子。
她盯着掌心的算盘虚影,发现金色正在变浅,变成普通火光的橙红。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倒计时还剩12秒——”
“成了!”北疆地穴里,谢昭看着符文泛起微光,紧绷的背终于松了些。
他低头看着腕上的伤口,血还在流,却突然笑了——这小财迷要是知道他为了她偷学禁术,大概又要掰着算盘说“谢大人这单生意亏了,得用十车蜜饯抵”。
“噗——”冰湖暗道里,红衣女突然喷出一口血,软软地瘫在老狼怀里。
老狼摸了摸她的颈脉,冲苏晚照摇头:“断气了。”他又瞥了眼苏晚照身上渐弱的金光,突然压低声音:“女娃,你这‘妖术’……比我儿子当年玩的机关术有用多了。”
苏晚照没空接话。
她盯着炉门,发现铁水的颜色终于从紫转红——这是温度下降的征兆。
系统提示音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叮响:“【天工秘术】已解锁——可复制任意古代工艺,冷却期七日。”她长出一口气,刚想擦汗,就听见小陆的喊叫声从暗道外传进来:“苏姑娘!最后一桶盐卤注完了!”
“铁戈!”苏晚照扯着嗓子喊,“火绳!”
“得嘞!”铁戈的大嗓门震得石壁落灰,他举着火折子冲进通道,火绳“刺啦”一声窜起火星。
下一秒,整座熔炉发出沉闷的轰鸣,像头垂死的巨兽在低吼。
寒铁管表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纹,“咔嚓——”一声脆响后,剧烈的膨胀让管壁凸起狰狞的包块。
“轰——!”
熔炉炸裂的瞬间,苏晚照被老狼一把拽进石缝。
铁水如金蛇狂舞,冲破冰层直射夜空,映得整个冰湖亮如白昼。
冰面咔嚓咔嚓地崩裂,热浪裹着碎冰掀飞守卫,有个倒霉蛋被冰碴子砸中脑袋,“哎呦”一声栽进冰水里。
“成了?”苏晚照从石缝里探出头,看见熔炉核心已经变成一堆废铁,红衣女的尸体被气浪卷进冰湖裂口,连喊都没喊一声就没了影。
她刚想笑,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响动。
回头一看,宇文阀技术顾问正抱着一卷竹简,像只老乌龟似的往暗道深处爬。
他后背的衣服被铁水烫出几个洞,露出狰狞的伤疤,嘴里还在念叨:“寒铁配方……寒铁配方在竹简里……萧大人说过……说过要留给小公子……”
苏晚照刚要追,就听见系统提示音又响了:“检测到未回收的‘天工残卷’——”她顿住脚步,摸了摸腰间的算盘。
算了,反正这疯匠也跑不远,等谢昭来了……
“阿照!”
熟悉的声音从暗道外传进来。
苏晚照抬头,就看见谢昭穿着染血的玄色长袍,正跨过满地碎冰朝她跑来。
他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着举起手里的蜜饯:“刚让人从苏州捎的,糖霜山楂。”
苏晚照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接,却在碰到蜜饯的瞬间,瞥见谢昭身后——宇文技术顾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暗道尽头,竹简上的红绳在黑暗里晃了晃,像团未灭的火星。
冰湖暗道的碎石硌得苏晚照膝盖生疼。
她追着宇文阀技术顾问的佝偻背影冲进洞口时,发簪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额前碎发被铁水余温烤得卷翘,活像只炸毛的小狐狸。
老东西!她喘着粗气喊,靴底碾过半块带血的冰碴子,你抱着那破竹简能当饭吃?
疯匠的笑声像破风箱,每爬一步都在石壁上蹭下道血痕:饭?
熔炉可毁,配方不灭!
萧将军当年救我出死牢时说——他突然顿住,枯槁的手死死攥住竹简红绳,他说要给北疆儿郎铸寒铁血铠,刀枪不入的寒铁血铠!
苏晚照的指尖几乎要碰到他后领。
忽见疯匠脖颈一拧,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突然用牙咬开指尖油皮,血珠砸在竹简上。
他蘸着血在最后空白处狂草:活人淬火,百死成钢——笔锋刚收,便猛一抬头撞向洞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