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
哪来的海怪?船老大抄起船桨去砸,可鲨鱼群像被什么勾了魂,疯了似的往船底撞。
船身剧烈摇晃,腌咸鱼的陶瓮哗啦啦砸在甲板上,腥臭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这正是苏晚照让老周提前撒在航道里的腥引粉,专引近海鲨鱼群。
左舵!
左舵!船老大急得跺脚,可慌了神的水手哪还记得住方向?
船尾的罗盘早被震得乱转,鬼使神差地往浅滩方向偏去。
子时三刻的潮水退得急,船底突然地一声闷响——是触到暗礁了。
整艘船像被抽了脊梁骨,着歪向一侧,海水咕嘟咕嘟灌进底舱。
账册!
账册!二当家扑向货舱,捞起浸透海水的绢册。
月光下,原本写着苏记布料往来的墨迹正缓缓晕开,竟显露出萧景珩亲批北狄购铁三十万斤的字迹,笔锋刚劲得像刻进绢里。
二当家的手直抖,绢册地掉在甲板上,被浪卷着往船外漂:这...这字怎么和萧大人给咱们的密令一个模子刻的?
船老大的脸瞬间白得像船上的帆。
他抄起刀剁向涌进舱的海水,溅起的水花里全是晕开的字。那小娘皮耍咱们!他吼得嗓子都破了,这哪是证据?
是萧景珩的甩锅符!
话音未落,后舱突然传来的一声——火油桶被浪撞翻了,火星溅上船帆,地燃起半人高的火苗。
喽啰们抱着水桶疯了似的泼,可火势顺着帆布往上窜,眨眼间要烧到桅杆。
完了!要成烤海盗了!
救火啊!
喊叫声里,船帆突然泛起层淡金色的光。
火苗刚舔到帆布,表面竟凝出层薄霜,声里火星灭成黑点。
火势像被掐了脖子的蛇,两下就偃旗息鼓了。
岸上,小陆举着千里镜笑得直拍大腿:苏掌柜!
您连烧船都算进去了!他扭头看窗边的苏晚照,姑娘正咬着算盘珠子数系统提示——【首次海战支援达成,解锁船帆防火被动技能】的金光在她眼底直晃,活像见着了金元宝。
这系统倒会挑时候。苏晚照把算盘往桌上一扣,嘴角翘得能挂油瓶,等会让老周把帆上的霜粉刮下来,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断桅岛聚义厅里,谢昭正慢条斯理地擦着筷子。
外面传来的喧哗声越来越响,他垂眸看了眼袖中被体温焐软的鱼干,突然一声掀翻木桌。
诸位可知,你们抢的不是证据?他抽出鱼干里的鱼鳔密信,火折子地窜起蓝焰,是萧景珩的替罪羊令牌!
火光舔过密信,北狄购铁三十万斤的字迹在烟雾里浮现,映得满厅人面如金纸。
帮主的九环刀落地,他扑过去抓信,却只攥到把灰:你...你胡说!
萧大人许了我们...许了我们...
许了你们免死金牌?谢昭踩着翻倒的木凳,月光从他背后的窗棂漏进来,把影子拉得像柄出鞘的剑,他许的是,等东窗事发,你们这些海盗就是通敌的活证据。
而他,不过是被奸人蒙蔽的好官。
厅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突然,三当家抄起酒坛砸向谢昭:放屁!
老子砍了你——
谢昭侧头躲过,酒坛地砸在墙上。
他摸出怀里的字玉,举到帮主面前:你当我为何敢单枪匹马闯岛?
宇文阀倒台在即,皇上要的是萧景珩的罪证,不是几个海盗的命。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像猎人收网前的低语,你们是要跟着萧景珩下地狱,还是跟着我...上金殿?
帮主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谢昭腰间的玉佩,又瞥了眼窗外越来越急的浪声——那是青螺湾方向传来的,夹杂着隐约的喊杀。
倒计时:天下商王倒计时:12小时。
系统提示音在苏晚照耳边炸响时,她正把最后一片船帆的霜粉收进瓷瓶。
楼下突然传来小陆的喊:商首!
赤龙帮的船在冒黑烟,老周说他们要弃船了!
弃船?苏晚照把瓷瓶往袖里一塞,眼睛亮得像星子,正好,让伙计们把鲨鱼群引到浅滩——那些人游得再快,还能快过鱼鳍?她转身要下楼,余光瞥见角落站着个穿粗布裙的身影。
阿九正弯腰收拾茶盏,袖中露出半截染着白霜的帕子。
她抬头时,眼尾的朱砂痣在烛火里晃了晃:商首,这船帆上的霜粉...怪好闻的。
苏晚照顿了顿,突然笑出声:是么?
那你替我收着。她转身往楼下走,脚步声在楼梯上敲得清脆,等会让厨房炖锅鱼翅羹——今晚,该有些人要醒酒了。
阿九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她望着苏晚照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又低头看了眼帕上的白霜,唇角慢慢勾出个极淡的笑。
后窗的海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把她袖中帕子上的霜粉,轻轻吹进了案头的酒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