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苏晚照把糖人鲤鱼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不存在的。”她转身迎向推门而入的谢昭,发梢还沾着改装图纸的木屑,“谢大人来得正好,我刚让人给你备了一份‘自首’的戏本——你说,咱们是先去御书房,还是先去青螺湾看海盗放火?”
谢昭的手指在她的发间停了停,目光扫过桌上的仿制账册,突然笑了:“娘子这是要我当诱饵?”
“不然呢?”苏晚照戳了戳他腰间的虎符,“宇文阀要查苏记通敌,你这个‘苏记幕后东家’不自首,谁自首?”她压低声音,眼尾扬起狡黠的弧度,“放心,等他们查到‘证据’是假的……就是咱们收网的时候。”
谢昭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把糖人鲤鱼塞进她手里:“那……先吃糖。”
窗外,“苏记三号”的船帆正缓缓升起,甲板上的腥引粉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而在长江入海口的暗礁后,赤龙帮的红帆已经露出了尖角,像一团即将燃烧起来的火。
谢昭的玄色官靴踏过御书房的金砖时,殿外的铜鹤香炉正飘出龙涎香,混着皇帝案头新批的奏折墨香。
他垂眸盯着自己腰间晃动的虎符——那是苏晚照昨夜亲手系上的,说要让宇文老贼看看什么叫送货上门。
谢卿,皇帝搁下朱笔,目光扫过他递上的自首书苏记不过是商户,你兼着苏州府幕宾,何谈监管不力
殿角的宇文阀左相突然抚须轻笑:陛下有所不知,谢幕宾与苏记商首私交甚密。
上月苏记开分号,他还亲自题了匾。他指尖叩了叩案几,依臣之见,不如将谢卿调去岭南查盐政——既避嫌,又能历练。
谢昭喉间泛起苦意。
他早知宇文阀会借题发挥,却仍要演这出的戏码。
毕竟只有离开京城,才能名正言顺带着虎符去断桅岛。
他抬眼时已是一副恭顺模样:臣领旨。
退朝时日头正毒,小陆的青衫角从偏殿影壁后闪出来,袖口沾着机关坊的木屑:谢大人!
赤龙帮老巢在断桅岛,厨娘阿九曾是萧玉旧识——话音未落被谢昭拽进廊下,小点声。他摸出块糖人塞进小陆手里,去码头告诉苏娘子,我这贬官当得值。
小陆舔着糖人跑远时,谢昭望着宫墙外翻涌的云,将虎符攥得发烫。
贬官?
正好出城。
李昭的药味在苏记后堂绕了三圈,白素的银针才刺破他手背上的肿包。
她垂着的眼睫像两把小刷子,扫过他鞋底时突然顿住:公子这鞋帮子开线了。话音未落,一枚蜡丸已顺着指缝滑进他鞋内。
子时退潮,礁石露脊——你们的船,走不了。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药罐里的蝉翼。
李昭刚要追问,她已抽回手,药碗里的姜片突然翻了个身,背面用血写着信在鱼腹,勿开。
白医女?李昭抓住她衣袖,却触到一片凉意——是前朝太医院才有的冰蚕锦。
白素抽回手时,腕间银铃轻响:药凉了。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公子若想活过今晚,莫要碰那鱼干。
门帘落下时,李昭盯着鞋底鼓起的蜡丸,又望着药碗里沉浮的血字姜片,后颈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次日巳时三刻,青螺湾的浪头拍在苏记三号船舷上,拍出细碎的金箔似的光。
赤龙帮的红帆像三把火,地围住商船。
为首的红衫汉挥着九环刀跳上甲板,刀尖挑起舱口的稻草人头:找什么呢?他踹开一袋腥引粉,突然顿住——舱底摊开的账册封皮上,苏谢密通北狄款目几个字歪歪扭扭,活像孩童涂鸦。
哈哈哈哈!红衫汉掀开账册,看到第一页的萧景珩签名时笑得直拍大腿,苏晚照这蠢娘们,通敌证据都不会藏!他抽出火折子往甲板上一丢,腥引粉地腾起半人高的火苗。
苏晚照站在钱庄顶楼,望远镜里的火光像朵炸开的红牡丹。
她摸着案头的响潮铃——此刻它正随着暗流震颤,在海图上标出赤龙帮老巢的位置。
系统的倒计时在她眼前跳动:天下商王倒计时:1天。
他们抢的不是证据,是通往地狱的船票。她对着空气嘀咕,笔尖在海图上圈出断桅岛,墨迹晕开时,谢昭的信鸽扑棱着落在窗沿,腿上绑着岭南贬官,明日启程的密信。
晚风掀起她的裙角,带来长江口咸湿的潮气。
苏晚照望着海图上密密麻麻的潮汐标记,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帝王账眼需结合月相推演海流。
她摸着算盘珠上的潮纹,把烛台往海图又挪了挪——今夜,怕是要和这堆数据耗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