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后园的竹影轩前,晨露还挂在竹叶尖上。
苏晚照攥着竹筐站在朱漆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筐沿——这是她第三次确认自己扮男装的束发是否服帖。
昨日谢昭那句有些生意经想聊像根小羽毛,在她心尖挠得发痒,偏系统今早还火上浇油:检测到宿主肾上腺素分泌量超标,建议调整呼吸频率。
门一声开了。
谢昭倚着门框,月白衫子未系妥当,露出一截清瘦锁骨,发间还沾着片竹叶。
他扫了眼苏晚照紧绷的肩膀,突然笑出声:苏小照,你这架势,倒像是要上公堂对质。
苏晚照耳尖发烫,故意把竹筐往地上一墩:谢公子约人辰时见面,小的天没亮就爬起来,总得显得重视不是?她余光瞥见竹影轩里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砚台边压着叠账本,心下了然——这哪是聊生意经,分明是要考校她。
谢昭转身往案边走,广袖带起一阵松烟墨香:昨日看你在太学门口卖笔,倒想起件事。他抽出张纸推过来,太学每月要给学子发文具,我跟司务说好了,由你供货。
苏晚照盯着那张写满数字的纸,指尖在桌下掐了掐掌心——前世她帮导师做过高校物资采购分析,这明摆着是试探她的成本核算能力。
她故意皱起眉:笔墨纸砚要分等级,学子有内舍生、外舍生,连书童用的纸都不一样......谢公子这单,怕是要亏本。
亏本?谢昭支着下巴看她,眼底跃动着兴味,我倒觉得,能算出亏本的人,才最会赚钱。他忽然从袖中抽出本泛黄的账本,这是去年太学的文具采购账,你且看看。
苏晚照翻开账本的手一顿——封皮上有半枚墨渍,正是昨日他帮她捡笔时,笔帽蹭上的。
她垂眸掩饰嘴角的弧度,指尖快速扫过账目:松烟墨每锭30文,这里记成35文;竹纸每刀80文,多算了两刀;还有......她抬头时目光灼灼,去年腊月雪灾,徽墨涨价是在十二月十五,可这笔十一月的账也用了新价。
谢昭的指尖在案上轻叩,眼里的赞许几乎要漫出来:好个分厘必争的苏小照。他忽然倾身凑近,声音低了几分,你当真只是想混口饭吃
苏晚照被他突然的靠近惊得往后仰,后脑勺磕在竹椅上发出的闷响。
她捂着后脑勺瞪他:谢公子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作甚?小的这脑袋金贵着呢,磕坏了可没人给你算账!
竹影轩外,赵清源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
他躲在假山后,看着窗纸上晃动的两个影子,喉结滚动两下——昨日被个当众拆穿伪善,连太学博士都笑他算学不如市井小儿,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他摸出袖中伪造的账本,指尖几乎要戳穿纸页:苏小照,我倒要看看,你这会算的脑袋,能不能算出自己怎么栽的!
三日后,太学司务厅里。
苏晚照,有人告你偷税漏税,扰乱学纪。司务拍着案上的账本,这是你近三月的销售记录?
苏晚照扫了眼账本封皮,差点笑出声——封皮用的是洒金云纹纸,她卖笔用的竹纸才三文钱一刀,哪舍得用这金贵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