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用一种极轻、极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誓言般庄重的语调，对着沉睡的她，也对着自己千疮百孔的灵魂，轻声开口：
“我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你的道歉，你的爱……我都收到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消化这几个字背后那沉甸甸的分量，也仿佛在给予沉睡的她一个回应的时间。
“以前，是我不好。”他继续说，语气里没有自怨自艾，只有平静的陈述，“是我用恨蒙住了眼睛，看不见你的好，看不见我们之间……其实从未真正断裂的牵绊。是我让你一个人，走了那么久，那么辛苦的弯路。”
他的拇指，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动作带着无尽的怜惜。
“你累了，就好好睡吧。”他的声音愈发轻柔，像是最温柔的催眠曲，“不用再强迫自己想起什么，不用再为过去感到抱歉，更不用……为我担心。”
说到这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涌上来的更咽，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如同磐石。
“这一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承诺刻进自己的骨血里，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换我来守护你。”
“无论你要睡多久。”
“无论你醒来后，是否还记得我是谁。”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如同最宁静的港湾，包容着她所有的可能——记得，或者遗忘；清醒，或者混沌。
“我都会在这里。”
“守着你，陪着你，等着你。”
“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承诺，而是穿越了所有爱恨情仇、生死考验后，一个男人对自己灵魂的最终交代，是对那份迟来的、沉重的爱，最庄重的回应。
他不再奢求晴空万里，不再执着于厮守终老。
他选择成为她永恒的港湾，无论她这艘小船是否还能认出归途，无论她是否还能扬帆起航。
只要她存在，他的守护，便存在。
说完这些，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保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姿势，如同中世纪最忠诚的骑士，守护着他沉睡的公主。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他肩头滑落，病房内陷入温柔的昏暗。仪器的滴答声，成了这寂静守护里唯一的伴奏。
窗外，是万家灯火，是喧嚣红尘。
窗内，是他为自己画下的、名为“爱”的围城。
这一次，他心甘情愿，永世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