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那个模糊的侧影，指尖传来的是照片的光滑与冰冷，但他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片湖水的凉意，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寂寥。
他曾以为，成功可以弥补一切。他曾以为，站在巅峰，就能俯瞰乃至遗忘所有过往的遗憾与亏欠。
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东西，是任何成功都无法交换的。
林晚晴的付出，他可以用财富和保障去回报，他们之间，那份经历过考验的情谊依旧深厚，但似乎总隔着一层曾经破裂又勉强粘合的琉璃，美丽，却易碎，需要小心维持。苏雨墨的并肩，他可以用更大的商业版图和绝对的信任去巩固，他们是这世间最默契的战友与知己，可以共享最宏大的蓝图，却似乎无法触及内心最深处那片柔软的荒原。
唯有柳如烟。
她曾以最炽热、最不计后果的方式，闯入他秩序井然的世界。她不像林晚晴那样温柔包容，也不像苏雨墨那样冷静理智。她带着她的危险，她的偏执，她的不顾一切，像一团野火，非要在他冰冷的心原上烧出一片属于自己的痕迹。她逼他，助他，也伤他，最后，在他选择沉默、选择他所谓的“秩序”时，她选择了最壮烈的凋零。
她让他体会过被全然不顾一切地爱着是什么感觉，也让他尝到了被彻底放弃、永世亏欠是什么滋味。
这份感情，混杂着极致的吸引、抗拒、利用、愧疚与……来不及说出口，或许也永远无法厘清的爱。它太复杂，太沉重，太疼痛，却也因为其极致而显得无比真实，无比刻骨铭心。
而现在，他拥有了全世界，却唯独弄丢了她。
“如烟……”一声低不可闻的呼唤，从他唇间逸出，很快消散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没有激起任何回响。
他赢了全世界，却在她那里，一败涂地。
这种胜利后的空虚，比任何失败都更令人绝望。
他想起她最后一次见他时，那带着最后希冀的、孤注一掷的等待。想起自己当时的沉默。如果……如果当时他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如果当时他抛下那该死的权衡和秩序，走向她，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可惜，世间从无如果。
他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文件袋，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然后重新锁进抽屉深处。那里，锁着他无法与人言说的胜利的代价，锁着他灵魂深处永不愈合的伤口。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玻璃幕墙前。窗外，华灯初上，整座城市开始点亮璀璨的霓虹，如同无数星辰坠落人间，庆祝着属于他叶凡的时代来临。
这灯火辉煌，这万丈荣光，此刻在他眼中，却都失了颜色。
喜悦被无尽的空虚冲淡，成功的滋味，竟是如此的……苦涩。
他得到了王座，却永远失去了那朵，曾为他绽放在最深沉暗夜里的、独一无二的玫瑰。
这胜利，他无法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