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但此刻那身衣服已被鲜血浸透，颜色变得深暗粘稠。她的左肩胛处有一个明显的枪伤，鲜血仍在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红色。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因失血而泛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凌乱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她的一只手紧紧捂着小腹，指缝间也在不断渗出鲜血，那里似乎有一道极深的刀伤。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痛苦的痉挛。
但即便如此狼狈，即便身负重伤，她的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攥着一枚染血的、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芯片。看到叶凡冲进来的瞬间，她那双因剧痛而有些涣散的桃花眼里，艰难地聚焦起一丝微光，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完成任务的决然。
“你…来了…”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点媚意的笑，却只牵动了伤口，引发一阵更剧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溢出。
“别说话！”叶凡冲到她的身边，单膝跪地，迅速检查她的伤势。肩胛的枪伤穿透了肌肉，小腹的刀伤极深，可能伤及内脏，失血过多已经让她处于休克边缘。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迅速脱下外套，用力按压在她小腹的伤口上，试图减缓流血的速度。
“芯片…‘园丁’…”柳如烟艰难地抬起那只握着芯片的手，想要递给他，手臂却无力地垂落。
叶凡一把接过那枚尚且带着她体温和鲜血的芯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感受到其承载的重量与牺牲。“我知道，别担心这个。”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试图将她抱起，“坚持住，医疗队马上就到！”
“呵…”柳如烟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眼神开始有些飘忽，“这次…玩得有点大…差点…回不来…”
“柳如烟！看着我！保持清醒！”叶凡低吼着，用手轻拍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这种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的恐慌急剧放大。
“叶凡…”她的眼神重新聚焦了一瞬，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算计与风情，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脆弱的依赖，“好…冷…”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叶凡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不再犹豫，用尽全力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轻得惊人，蜷缩在他怀里，像一只折翼的黑蝶，冰冷而脆弱。鲜血迅速浸透了他胸前的衬衫，那温热的、粘稠的触感，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如同踩在刀尖上。
当他抱着柳如烟冲出仓库时，陈默带着救援人员和医疗组也刚好赶到。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医护人员立刻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柳如烟接过去，迅速进行现场急救和输液，然后抬上救护车，拉响警笛，风驰电掣般驶向最近的、也是叶凡早已安排好的私立医院。
叶凡站在原地，胸前的血迹在车灯下显得格外刺目。他摊开手掌，那枚染血的银色芯片静静躺在他的掌心，边缘还沾着柳如烟的体温。海风吹过，带着寒意，却吹不散那浓重的血腥味，也吹不散他心中翻涌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想起她平日巧笑倩兮、游走于危险边缘的模样，想起她偶尔流露的脆弱与真心，想起她刚才倒在血泊中却依旧紧握芯片的眼神……这个如同暗夜玫瑰般危险而迷人的女人，又一次用她自己的方式，为他，为他们共同的目标，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如烟……”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握紧了手中的芯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一次，欠下的，似乎更多了。而“彼岸花”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他必将百倍奉还！救护车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叶凡眼中的焦灼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