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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玫瑰围城(2 / 2)

他看到利娜从专用电梯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得体微笑,走到前台,熟练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辛苦了。”她对快递小哥说。然后,她抱着那捧幽蓝得近乎梦幻的玫瑰,转身,走向电梯。

从始至终,利娜脸上都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为难的神色,仿佛这已经成了她工作中,再正常不过的一部分。

而这,比任何流言蜚语,都更让顾沉心惊。

这意味着,林满默许了。

她不再拒绝,不再让利娜把花扔掉。她默许了这场昭告天下的追求。

是他亲手将她推开,是他用最伤人的方式告诉她“你的价值在于能为我带来什么”。他给了她所有的理由去恨他,去开始新的生活。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豁达。

那捧蓝色的玫瑰,像一团烧在他心口的鬼火,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原来,他赠予她的那场“东风”,真的将她推向了别人。

原来,当他亲手将她推开,推向所谓更广阔的天地时,真的会有另一个人,用最直接、最热烈的方式,去填补他留下的那个空位。

他想起那晚,她用最平静的语气,将FL-paris定义为他献给姚允宁的“聘礼”还有那些“血本无归”、“恶心”。他用最刻薄的语言,承认了她的“价值”。

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躯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显得无比孤寂,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白。

真正的动摇,发生在第四周。

没有任何预兆地,从周一开始,办公室里出现的,是白玫瑰。

纯白的“芬得拉”,带着淡绿调的“雪山”,花心微黄的“婚礼之路”。

当利娜抱着那束几乎要溢出纯净光芒的“雪山”白玫瑰走进办公室时,整个空间仿佛都被那清冷的香气洗涤了一遍。

那一瞬间,林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呼吸,都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玫瑰本身。

而是因为那片纯粹的、不染尘埃的白色。

那片白,让她无可抑制地想起了另一种花。

不是玫瑰,是栀子。

是他们曾经最喜欢的,那种开在盛夏,香气霸道又纯粹的栀子花。曾经家里的窗台就种着一丛,每年夏天,风一吹,满室清香。他说,栀子,简单,固执,从花开到凋零,都执拗地散发着自己的味道,像她。

他给予的好,也像栀子花的香气,不由分说,无孔不入,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温柔,将她牢牢包裹。

而现在,梁瑞送来的这片白色,像一个精巧的复刻。

从最初咄咄逼人的红,到后来温柔试探的粉,再到如今这片回归本源的白。它代表着纯洁,尊重,也代表着一种无声的和解。仿佛在说:我所有的尝试,最终都回归到最原始的起点。我不想打扰你,我只是想在这里,静静地陪着你。

梁瑞……他太像了。

太像那个曾经不问她意愿,只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霸道地对她好的顾沉。

如果……

如果现在做这一切的人是顾沉……

林满不敢想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震得她四肢百骸都泛起麻意。

她知道,自己那座用冷漠和决绝辛苦砌起的心防,恐怕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她会不顾一切地投降,会溃不成军。她甚至会愚蠢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回心转意的证明。

但,他不是。

眼前这些温柔的、体面的、步步为营的攻势,来自于一个叫梁瑞的男人。他只是像他,却终究不是他。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这份可怕的相似,让她既恐惧,又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微弱的渴望。恐惧的是,她怕自己再一次陷入同样的温柔陷阱,最后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渴望的是,她又忍不住会想,如果上天真的给了她一个修正错误的机会呢?

上一个这样对她好的人,最后给了她最深、最痛的伤害。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温柔与执着,究竟是重蹈覆辙的警示,还是……一个可以覆盖掉旧伤痕的全新开始?

她沉默地看着那束白玫瑰,花瓣上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像清晨的眼泪。办公室里很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挣扎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质问,又像是迷惘。

林满看着利娜再次抱进来的、那束散发着甜美气息的粉玫瑰,脸上的表情,第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厌恶,只是沉默地看着。

她想起了这段时间和顾沉的种种,想起这个男人将她的心血,定义为送给另一个女人的“聘礼”。他又用最残忍的言语,将她的价值,定义为“利用与投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为那个男人,守着那份可笑的、早已被他弃如敝履的“忠贞”?

梁瑞,英俊,多金,有能力,更重要的是,他给的追求,是坦荡的,是热烈的,是毫不掩饰的。他让她感觉自己是一个被珍视的、值得被爱的女人,而不是一件可以被估价、被赠予的“礼物”。

或许……或许她真的应该尝试一下?

或许,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才是将那根深植于心的毒刺,连根拔起的、最好的方式?

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又看了看眼前那束娇艳的玫瑰,眼神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犹豫与动摇。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门被推开,沈苏苏那张明艳张扬的脸探了进来。

“林大总裁,下班了没?我找到一会我们去吃啥啦?”沈苏苏走了进来,当她的目光扫过那片“玫瑰墙”时,夸张地“哇”了一声,“我的天,林满满,你这是把人家花店给盘下来了?”

林满被她调侃得有些无奈,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否认。她只是沉默地看着角落里那捧纯白的玫瑰,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苏苏,”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才能听懂的疲惫与挣扎,“你说,我是不是……太纠结于过去了?我是不是,真的就那么放不下?”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自己内心的脆弱。

沈苏苏脸上的戏谑瞬间收敛了起来。她伸手,轻轻抱了抱她。

“傻瓜。”沈苏苏的声音,难得地温柔了下来,“你不是放不下,你是被伤得太狠了,不敢再信了。”

但随即,她又恢复了那副“人间清醒”的毒舌模样,伸手戳了戳林满的额头:“但是!林满满我告诉你,男人这种东西,就是个陪衬!有,很好;没有,也死不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印在纸币上的毛爷爷不会辜负我们!所以,你给老娘好好搞事业!”

“至于这位梁总,”沈苏苏指了指那堆玫瑰,下巴一扬,满脸的“女王”范儿,“他送,你就收着。他愿意当护花使者,那是他的事。你呢,就安安心心地当你的女王。别有任何心理负担,也别急着做什么决定。”

“喜欢哪个颜色,就拿回家插瓶里养着,看着心情好。不喜欢,就让它在办公室自生自灭。什么时候,你看这些花,心里不再有任何波澜,既不烦躁,也不动摇了,那你就真的放下了。”

沈苏苏的这番话,像一阵强劲的风,吹散了林满心中那片迷茫的雾。

是啊,她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他送,是他的事。

她收,或不收,是她的自由。

至于他像他,那又怎么样?

终究回不去。

想通了这一点,林满的心,前所未有的,松快了下来。

“知道了,走吧,想吃什么?”她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

那天晚上,林满回到自己那间极简风格、冷清得像样板间的公寓时,手上破天荒地,拿了一小束花。

不是热烈的红,不是温柔的粉,也不是绚烂的彩色。

而是那捧纯净的、带着清冷香气的、白色的“芬得拉”。

她从储物柜里找出一个许久未用的、线条简约的玻璃花瓶,细心地修剪好多余的枝叶,将那几支白玫瑰插了进去。

然后,她将花瓶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