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这不是休整,这是调虎离山。他们把能打的、和我们关系近的358团调走,就是要让我们独自面对日军接下来的疯狂反扑。”
丁伟冷哼一声:“算盘打得真精。既削弱了晋绥军,又想借鬼子的手来消耗我们。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屋子里一片死寂,胜利的喜悦被这盆来自后方的冷水浇得干干净净。
“军令如山。”楚云飞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和苦涩。他从李云龙手中拿回电报,指尖在那枚刺眼的印章上摩挲。
这是阳谋,他无力反抗。
当晚,楚云飞的临时指挥部里异常安静,与不远处八路军营地里冲天的篝火和欢笑声,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他单独宴请了李援朝。
桌上只有几样简单的下酒菜,和一瓶缴获的日本清酒。
楚云飞亲手为两人倒满酒,他举起酒杯,目光直视着对面的李援朝:“远征先生,虎山一战,让楚某看清了很多事。”
李援朝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党国之腐朽,已深入骨髓。”楚云飞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们害怕一场不被他们完全掌控的胜利,甚至超过了害怕日本人。比起嘉奖功臣,他们更急于拔掉一根他们眼中的‘钉子’。”
他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却无法驱散心中的寒意。
“我也看到了八路军真正的力量。”他为自己满上,“你们的士兵,为信念而战。我的兵,或许也爱这个国家,但他们的长官,却在为派系和权力而战。”
他又干了一杯,眼神里带着一种决绝。
“远-征-先-生。”他一字一顿,郑重无比,“我楚云飞此去,不知何日才能再回抗日疆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358团的枪口,永远不会对准自己的同胞。”
这句承诺,在这间简陋的指挥部里,显得无比沉重。
李援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我信你,楚团长。”
夜深,酒过三巡。楚云飞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被手心捂热的黄铜指北针,它的边角被打磨得十分圆润,看得出是主人的心爱之物。
“这是我早年在德国军事学院的信物。”他将指北针放在李援朝的手中,“见此物,如见我本人。远征先生,日后若有机会,我们或许还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李援朝握住那枚沉甸甸的指北针,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温度。
楚云飞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耳语:“还有一件事,是我私人的情报。我有一位叔父,身在日伪‘华北物资统制委员会’,官居高位。”
李援朝的目光陡然锐利。
“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暗中为抗日力量提供帮助,代号‘老鳖’。
此人行事万分凶险,轻易不可联系。但若有万分紧急之需,需要从敌人内部获取情报或物资,可记住这个代号。”
这是楚云飞临别前,赠予的最后一份,也是最重的一份礼物。
第二日清晨,358团在落寞的气氛中拔营西去。长长的队伍,像一条灰色的龙,默默地消失在通往西边的山道上。
李云龙、丁伟和赵刚前来送行。
在防区的分界线上,楚云飞勒住马,回头望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