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名字,每一句简短的颂词,都像冰冷的刻刀,在虚空中刻下他们的价值,随即又将其投入身后的深渊。摩根的声音低沉、平稳,仿佛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物资清单。
“……光影之主俯瞰众生,灯塔意志庇佑前行。你们的生命价值,将在最终的奉献中归于永恒……”
演讲结束。冰冷的金属扩音器停止嗡鸣,死寂重新统治一切。
马克穿着笔挺的黑色指挥官制服,一步步踏上高台。胸前的猎荒者徽章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重。他在埃隆面前停下,动作有些僵硬地行了一个军礼,琥珀色的瞳孔深处压抑着复杂的波澜。
“小子,穿得人模狗样的。”埃隆咧了咧嘴,露出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声音带着惯有的粗粞沙哑,打破了高台上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抬手,带着厚茧的粗糙大手不轻不重地拍在马克胸口,那枚崭新的徽章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肩膀挺直点!别给老子丢人!”
马克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教官……”
埃隆突然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机油和烟草气息,如同钢锉般刮过马克的耳膜:“少整这些虚的。小子,给句实话,”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马克,里面不再是调侃,而是某种燃烧到尽头的、近乎灼热的质询,“你真信……那
马克的身体瞬间绷紧,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高台下无数双麻木的眼睛仿佛都在此刻聚焦在他脸上。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铁锈堵住。埃隆没给他任何回答的机会。
“高登那老东西……”埃隆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身后那个佝偻干瘦、眼神空洞的资料员,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蚊蚋,却字字清晰,“总归是死到临头才想起自己是个‘资料员’,记下了一点……有用的东西。”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重新盯住马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资料室那鬼地方在哪儿,不用老子再教你了吧?”
话音落下,埃隆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瞬间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蛮横表情,仿佛刚才的低语从未发生。
他不再看马克,甚至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挺直了那伤痕累累的脊梁,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老狼,率先大步走向那冰冷的、倾斜向深渊雾霭的金属坡道。
塔拉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被莫林颤抖着搀扶住,跟了上去。高登依旧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迈步前行。四个火童如同苍白的幽灵,无声地引导着。
升降坪上死一般的寂静。冰冷的金属坡道向下延伸,如同巨兽伸向深渊的舌头。埃隆第一个踏上了那倾斜的冰冷之路。他高大的背影在浓雾弥漫的入口处显得异常孤独,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头也不回地融入了那片灰紫色的混沌之中。
塔拉、莫林、高登的身影,紧随着那惨白的火童身影,如同被无声的潮汐卷走的沙砾,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翻滚的浓雾中,没有回头,没有告别。
金属坡道下方,灰紫色的浓雾如同粘稠的液体,翻滚着,吞噬了视线。脚下的地面是崎岖不平、布满碎石的焦黑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和金属锈蚀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