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闸门底部缝隙里涌出的鲜血,流速似乎更快了一些,无声地流淌,在冰冷的地板上蔓延出更加绝望的形状。
那把能量手枪,无力地从她松开的手指间滑落,“当啷”一声掉在粘稠的血泊里,枪口还残留着一缕微弱的青烟。
红鹭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闸门边缘,头歪向一侧,紧闭着眼,脸色迅速失去最后一点血色。额角太阳穴的位置,一个焦黑的小洞触目惊心,边缘的皮肉因高温而翻卷。那带着复杂情绪的遗言,终究被永久的黑暗吞没。
闸门外,幸存的队员和尘民们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一个年轻的尘民女孩再也抑制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瘫软在地。
其他队员则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闸门金属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鲜血从指缝渗出也浑然不觉。
维克多的声音在死寂的频道里响起,沉重得如同铅块坠入深海:“…红鹭总司令…牺牲。执行命令,全力撤离。”
合金门无声滑开,叶文洁的生命维持舱缓缓滑出医疗层核心监护区。舱体透明的穹盖下,她如同沉眠在时间之外,乌黑的发髻依旧一丝不乱,檀木簪子斜斜固定,月白色的病号服纤尘不染。
嘉丽站在通道的阴影里,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根即将绷断的弦。及肩的黑发被汗湿,贴在苍白的脸颊旁。
她看着那冰冷的棺材被推往通向外部升降坪的专用通道,暗红的指示灯在幽暗的通道里像不祥的鬼眼。
她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呼吸变得急促而破碎,紧攥着记录板的指关节发出咯咯的轻响,边缘的金属棱角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浑然不觉。
就在维生舱即将消失在通道拐角的瞬间,嘉丽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她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老师——!”
声音凄厉绝望,带着一种灵魂被强行撕裂的剧痛,在冰冷的金属通道里疯狂回荡、撞击。她不顾一切地扑向通道口,却被两名面无表情、如同金属傀儡般的城防军士兵死死拦住。
“放开我!你们不能!”嘉丽剧烈地挣扎,指甲在士兵冰冷的装甲护臂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留下几道白痕。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冲刷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那两名士兵如同两座冰冷的铁塔,纹丝不动。他们的眼神空洞,透过面罩的目镜,只能看到执行命令的绝对冰冷。
维生舱被平稳地推上升降坪的中央平台。巨大的外部舱门缓缓开启,灰紫色的天光和凛冽刺骨的气流猛地灌入。平台边缘,一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头发乱如鸡窝的身影夸张地挥舞着双臂——是弗林。
他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那个维生舱,嘴里飞快地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数据和公式,脸上却带着一种混杂着狂热与扭曲的兴奋。
“看到了吗?嘉丽!看到了吗!”弗林突然转向通道方向,朝着被士兵死死架住、仍在徒劳挣扎的嘉丽嘶声叫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调,“一切都结束了!摩根这个疯子!我们再也无法作为一个人类而活着了!”他当前的情况像个在悬崖边缘狂舞的疯子。
嘉丽所有的挣扎在弗林癫狂的叫喊声中骤然停止。
她停止了哭喊,停止了撕扯。被泪水模糊的视线越过士兵冰冷的肩膀,死死落在外面升降坪上那个小小的维生舱上,又猛地刺向弗林那张扭曲狂热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一切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