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空气安静得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朱笔划过奏折的沙沙声。
皇帝周恒正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眉头微锁。
南边旱情严重,北边边防告急,桩桩件件都是压在心头的巨石,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书房中央,单膝跪地,悄无声息。
是负责保护二皇子府的暗卫首领,玄一。
周恒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问道:“何事?”
他的暗卫,非十万火急之事,绝不会在他处理政事的时候现身。
玄一低着头,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将鹿山书院门口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原原本本地禀报了一遍。
从王妈妈如何声泪俱下地控诉,到周围百姓学子如何义愤填膺,再到周既安如何条理清晰地三问反击,最后到周临野如何石破天惊地神力退敌。
整个过程,客观详实,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起初,周恒还只是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甚至有些欣慰。
不错,既安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智和胆魄,临危不乱,言辞犀利,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范。
临野那小子,还是那么冲动,不过力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护着弟妹的样子,像头小老虎,也算没白疼。
至于承璟……哼,那混小子总算知道当爹了,养的这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可当他听到,那妇人哭诉自己是昭昭的奶娘,来自陆家,又听到“高僧断言,命硬克亲”这八个字时,他握着朱笔的手,猛地顿住了。
陆家?
礼部侍郎陆明哲的那个陆家?
昭昭的身世,他早就让暗卫查得一清二楚。
当初暗卫的回报是,陆家幺女,因生母难产,被视为不祥。
三岁时因其姐落水,被母亲迁怒,丢出家门,后被承璟所救。
他当时只觉得这陆家主母愚昧狠毒,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这种后宅妇人的腌臢事,他见得多了。
可现在,他们竟然敢闹到鹿山书院门口,
还闹到他亲封的郡主面前。
一滴殷红的墨,从笔尖滴落,在明黄的奏章上,晕开一团刺眼的痕迹。
御书房的温度,仿佛在瞬间降到了冰点。
周恒缓缓抬起头,那双历经了无数风浪和杀伐的眼眸里,此刻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们当初狠心抛弃昭昭,让她险些冻死在那个雪夜。
现在竟然还有脸找上来?
一股无名之火,从周恒的心底“噌”的一下就蹿了起来。
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孙女,就是被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像扔垃圾一样扔掉的?
好。
好得很!
他正愁找不到由头敲打一下陆明哲这个墙头草,没想到他们自己倒是把脖子给伸过来了!
周恒的怒火,并非仅仅因为皇家的颜面。
福乐郡主周惜窈,这个名字,是他亲赐,记在皇家玉牒上的。
这个郡主,是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承认的,能“福佑大周”的祥瑞。
现在,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用“克亲”这种荒谬的罪名去污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