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寒山寺逃出来的那个晚上,苏州城的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我领着阿牛他们七拐八绕钻进贫民窟的破庙时,每个人身上都沾着泥和草屑,裤腿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方才为了甩脱幽冥教的追兵,我们抄近路蹚过了苏州河的支流,初春的河水凉得刺骨,现在两条腿还麻得像不是自己的。
“林舵主,快把那东西拿出来让俺们瞧瞧!”阿牛顾不上搓冻得通红的手,凑到我跟前,眼睛亮得像夜里的狼。跟来的几个污衣派弟子也围了上来,一个个喘着粗气,却都带着股子兴奋劲儿。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从怀里掏出那个黑色木匣。匣子是老松木做的,边角被岁月磨得光滑,上面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刀痕,想来是当年藏在钟楼时遭过磕碰。我小心地打开匣子,借着破庙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那块刻着“钱塘潮”的玉佩静静躺在里面,玉质温润,泛着淡淡的青光,上面三个字是用篆体刻的,笔锋刚劲,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就是传功钵的线索?”李老三伸手想摸,又赶紧缩了回去,像是怕碰坏了,“就一块玉佩?咋看出来是线索的?”
我把玉佩拿出来,翻到背面,那里刻着一道浅浅的潮汐纹路,还有一行极小的字:“钱塘潮起,三魂石现”。“你们看这儿,”我指着那行字,“方鹤鸣长老说过,传功钵要集齐三大信物线索才能完全解锁,这玉佩上的字,应该就是指下一个线索在钱塘,还提到了‘三魂石’,估计是激活传功钵的关键东西。”
阿牛挠了挠头:“钱塘?那不是钱塘分舵的地界吗?俺听说钱塘分舵的舵主李嵩是净衣派的,跟柳长风走得近,咱们去了能顺利找线索不?”
这话戳中了我的心思。之前在襄阳总部就听说过李嵩的名头,此人靠着柳长风的关系坐上舵主之位,行事向来张扬,净衣派的做派比钱坤还甚。这次去钱塘,怕是不比在苏州轻松。我把玉佩放回木匣,揣进贴身处:“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下的事处理好。今晚咱们动静不小,幽冥教的人肯定会四处搜捕,你们先找地方躲几天,别露面。”
我顿了顿,看向阿牛:“你明天一早去分舵一趟,悄悄把这事告诉跟咱们相熟的几个污衣派兄弟,让他们多留意幽冥教的动向,有消息立刻来报。记住,千万别让钱坤知道,那老小子要是晓得咱们拿到了线索,指不定会捅给幽冥教。”
阿牛重重点头:“放心吧林舵主!俺办事你放心,保证不让钱坤那老狐狸察觉!”
安排好后续事宜,我让他们各自找地方歇息,自己则靠在破庙的土墙根上,掏出青铜丐钵。白天在钟楼跟幽冥教教徒交手时,丐钵触发的“防御”技能还让我心有余悸——当时那教徒的长剑刺过来,我只觉得怀里的丐钵突然发烫,紧接着一道淡绿色的气罩凭空出现,“当”的一声就把剑弹开了,那教徒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我才趁机带着人跑了。
我摩挲着丐钵上的符文,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温度。之前解锁“预警”技能时,丐钵只是轻微震动,这次触发“防御”,不仅发热还出现了气罩,看来随着接触的线索越多,丐钵的能力也在慢慢变强。只是不知道下一个技能会在什么时候解锁,又会是什么用处。
正琢磨着,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声。我赶紧把丐钵揣进怀里,示意其他人别出声,自己悄悄摸到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幽冥教教徒举着火把,正挨家挨户拍贫民窟的门,为首的正是白天在钟楼跟我交手的那个高个子教徒。“都给我出来!仔细搜!刚才有人看见一群丐帮的小叫花子往这边跑了,谁要是藏了人,仔细你们的皮!”
贫民窟的住户都是些穷苦百姓,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吓得缩在屋里不敢出声。有个胆子大的老汉颤巍巍地开门,刚说了句“官爷,俺们没见着丐帮弟子”,就被那高个子教徒一脚踹倒在地:“少废话!搜!”
几个教徒闯进老汉家,翻箱倒柜地折腾起来,很快就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和老汉的哀求声。我攥紧了拳头,心里憋着一股火——这些幽冥教的杂碎,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舵主,要不俺们跟他们拼了!”阿牛在我身后低声说,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木棍。
我摇摇头,按住他的肩膀:“不行,他们人多,手里还有家伙,硬拼咱们讨不到好。再说,咱们要是暴露了,这块玉佩就保不住了。”我指了指破庙后面的一扇小窗,“一会儿我引开他们,你们从后窗跳出去,往城西的破窑厂躲,我随后就来。”
“那你咋办?”李老三急道,“他们认得你!”
“放心,我有办法。”我从怀里掏出之前为了伪装流民准备的破草帽,扣在头上,又往脸上抹了些锅底灰,把自己弄得更狼狈些,“你们先准备好,听我信号。”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破庙门,朝着与后窗相反的方向大喊:“快来追啊!爷爷在这儿呢!”
那高个子教徒听见声音,猛地转过头,看见我撒腿就跑,立刻大喊:“在那儿!追!别让他跑了!”
一群教徒举着火把朝我追来,我故意放慢速度,时不时回头扔块石头,引着他们往贫民窟深处跑。贫民窟的巷子又窄又绕,我白天踩过点,知道哪里有死胡同,哪里能抄近路,几个转弯下来,就把他们甩得只剩下高个子教徒和两个跑得最快的跟班。
我瞅准一个堆满柴火的院子,猛地冲进去,然后绕到柴火堆后面,屏住呼吸。那高个子教徒追进来,举着火把四处照:“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就在他靠近柴火堆的时候,我突然从后面窜出来,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同时脚下一扫,把旁边一个教徒绊倒在地。剩下的那个教徒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一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被我勒住脖子的高个子教徒拼命挣扎,我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青铜丐钵,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咚”的一声闷响,他身子一软,彻底没了动静。
我喘着粗气,把三个教徒拖到柴火堆后面藏好,又搜了搜他们身上,除了几两银子和一把弯刀,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把银子揣进怀里——正好给阿牛他们买点吃的,弯刀则别在腰上,以备不时之需。
处理好现场,我赶紧按照约定的路线往城西的破窑厂赶。破窑厂早就废弃了,里面堆满了烧坏的瓦罐和断砖,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阿牛的声音:“林舵主?是你吗?”
“是我。”我推开门进去,看见阿牛他们正围着一堆篝火,火上烤着两个红薯,香气扑鼻。
“你可算来了!”阿牛赶紧递给我一个烤得焦黑的红薯,“俺们怕你出事,正准备去找你呢!”
我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烫得直咧嘴,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没事,就几个小喽啰,好对付。”我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从怀里掏出银子,“明天阿牛去买点干粮和伤药,咱们得尽快离开苏州,去钱塘。”
“现在就走?”李老三惊讶地问,“不再等等?钱坤那边还没动静呢,万一他发现咱们拿了线索,派人追上来咋办?”
“等不了了。”我摇摇头,“幽冥教今晚没找到咱们,肯定会加大搜捕力度,苏州城待不下去了。钱坤那边,他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真的追——他怕幽冥教还来不及,巴不得咱们赶紧走,省得给他惹麻烦。”
众人点点头,都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躲在破窑厂,阿牛出去买了干粮和伤药,还带回消息说,幽冥教在苏州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到处搜捕“偷了圣物的丐帮弟子”,钱坤的分舵倒是安安静静的,像是啥都没发生过。
第五天夜里,我们趁着月色,悄悄离开了苏州城。临走前,我让阿牛给慧能大师留了封信,感谢他的帮忙,还提醒他小心幽冥教的报复。慧能大师是个好人,我不能连累他。
离开苏州后,我们沿着运河往钱塘走。为了不引人注目,我们都装作是逃荒的流民,白天躲在树林里休息,晚上赶路。一路上,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那块“钱塘潮”玉佩太过重要,幽冥教既然在江南搜捕丐帮信物,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说不定此刻正有人在半路等着我们呢。
果然,走了约莫十天,这天傍晚我们路过一个叫“落马坡”的地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坡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就沙沙作响,透着股子阴森劲儿。
“林舵主,俺总觉得不对劲。”阿牛握紧了手里的木棍,警惕地看着四周,“这地方太安静了,连个鸟叫都没有。”
我也放慢了脚步,掏出青铜丐钵——自从解锁“预警”技能后,每次遇到危险,丐钵都会轻微震动。此刻,丐钵正隐隐发烫,虽然没有震动,但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