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传功堂的窗纸刚泛出点鱼肚白,我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睁眼一看,是传功堂的杂役弟子小柱子,这小子捧着个沉甸甸的木盒子,额头上全是汗,见我坐起来,慌慌张张地说:“林大哥,方长老让我把这盒子给你,说里头是粮仓近五年的账册,让你赶紧核对,千万别出岔子。”
我揉了揉眼睛,接过木盒子,入手就觉得沉得慌。打开一看,满满一盒子泛黄的账册,最上面那本的封皮都快磨破了,写着“嘉定八年丐帮西仓出入账”。想起昨天方鹤鸣长老的嘱咐——柳长风那老狐狸故意把清点粮仓的活儿推给我,怕是没安好心,这些账册里指不定藏着什么猫腻。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顺便帮我打碗热粥来。”我拍了拍小柱子的肩膀,这小子年纪不大,做事倒挺勤快。等他走了,我把账册一本本拿出来,在桌上摊开。传功堂的书桌是老松木做的,桌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想来是历代弟子整理古籍时留下的印记。
我拿起最上面那本账册,刚翻开第一页,腰间的青铜丐钵突然微微发烫。这玩意儿自打上次解锁了“辨伪”技能后,碰到有问题的东西就会有反应。我心里一紧,赶紧凑到账册前仔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嘉定八年三月,入粮五十石,出粮三十石,余粮二十石”,字迹是用炭笔写的,笔画歪歪扭扭,看着像是粮仓老管事的手笔。
可再往下翻,越看越不对劲。四月的“入粮四十石”,“四十”两个字的墨迹比别的地方深,而且笔画的收尾处有点虚,像是后来添上去的;五月的“余粮三十石”,“三十”的“三”字旁边,隐约能看到个“二”字的痕迹,像是被人用炭笔重重涂掉了。
“看来柳长风还真在账册上动了手脚。”我摸了摸下巴,想起现代历史系做文献考证时学的辨伪方法——墨迹的浓淡、笔画的走势、纸张的磨损程度,都能看出端倪。我把账册凑近窗户,借着晨光仔细看,果然,那些有问题的字迹,纸张背面的墨迹渗透得比别的地方浅,明显是后填的。
正看得入神,小柱子端着热粥回来了,还带来了个消息:“林大哥,刚才路过粮仓,听见老陈头跟人吵架呢,好像是说少了两石米,柳长老的人说是老陈头看管不力,要罚他饿三天。”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陈头是粮仓的老管事,在丐帮待了快三十年,为人老实巴交,怎么可能看管不力?这分明是柳长风的人故意找茬,想把账册出错的锅甩给老陈头。我赶紧放下账册,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小柱子,你帮我把账册收好,我去粮仓看看!”
刚跑出传功堂,就见一群净衣派弟子围着老陈头,为首的是柳长风的弟子吴山。这小子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手里拿着根鞭子,指着老陈头的鼻子骂:“老东西,粮仓少了两石米,不是你偷的就是你看管不严,今天要是不把米找出来,就等着受罚吧!”
老陈头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账册掉在地上,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我在丐帮看了三十年粮仓,从来没少过一粒米!肯定是你们昨天搬粮的时候搞的鬼,想栽赃给我!”
“哟,还敢顶嘴?”吴山扬起鞭子就要打,我赶紧冲上去拦住他:“住手!丐帮规矩里可没说能随便打骂同门!”
吴山见是我,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嘴硬:“林越,这是粮仓的事,跟你没关系,少多管闲事!”
“怎么没关系?”我捡起地上的账册,翻到昨天的记录,“昨天你们搬粮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出库十五石,入库十石,余粮应该是四十五石。可你们刚才清点,说余粮四十三石,少了两石——这两石米,怕是被你们自己私吞了吧?”
吴山眼神躲闪了一下,强装镇定:“你胡说八道!我们净衣派弟子怎么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肯定是老陈头记错了账!”
“记错了?”我冷笑一声,把账册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看,这出库十五石的记录,是你亲手画的押,入库十石是老陈头记的,余粮四十五石清清楚楚。再说了,昨天搬粮的时候,我看见你让两个弟子偷偷把一袋米扛到了后院的柴房里,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柴房搜搜?”
其实我昨天根本没看见他们扛米,只是故意诈他。没想到吴山一听“柴房”两个字,脸色瞬间惨白,往后退了一步。周围的弟子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吴山的眼神都变了。
老陈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说:“对!我昨天就看见吴师兄让弟子扛着东西去柴房,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肯定是偷米!”
吴山见瞒不下去,突然恶狠狠地说:“是又怎么样?这米是柳长老让我拿的,要给城里的福记粮铺送货,你敢管?”
这话一出,周围的弟子都惊呆了。福记粮铺是襄阳城里最大的粮铺,据说背后有朝廷官员撑腰,柳长风竟然跟他们勾结,私卖丐帮的粮食?我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攥紧了拳头:“柳长老让你拿的?有帮主的手令吗?没有手令私自挪用粮仓的粮食,就是违反帮规,按规矩该废去武功,逐出丐帮!”
吴山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却还是不肯服软:“你少拿帮规压我!柳长老可是净衣派的长老,你一个刚进传功堂的小弟子,也敢跟他作对?”
“我不管他是谁,只要违反帮规,就该受罚!”我正说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回头一看,是执法长老周沧。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执法劲装,脸色严肃,身后跟着两个执法弟子。
“周长老!”吴山像是见了救星,赶紧跑过去,“您可来了!这林越诬陷我私吞粮食,还敢顶撞柳长老,您快管管他!”
周沧没理他,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里的账册翻了翻,又看向老陈头:“老陈,你说说,粮仓到底少了多少米?”
老陈头赶紧点头:“回周长老,少了两石!昨天出库十五石,入库十石,余粮该是四十五石,可刚才清点,只有四十三石!吴山还说这米是柳长老让他拿的,要送给福记粮铺!”
周沧的脸色更沉了,转头看向吴山:“吴山,老陈说的是真的吗?你私自挪用粮仓粮食,还敢说是柳长老的意思,可有证据?”
吴山这下慌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有证据,是柳长老口头吩咐的……”
“口头吩咐?”周沧冷哼一声,“丐帮行事讲究有据可查,没有手令,就是私自挪用!来人,把吴山带回执法堂,严加审问!”
两个执法弟子立刻上前,架起吴山就走。吴山挣扎着大喊:“周长老,我是被冤枉的!是柳长老让我做的!你们不能抓我!”可不管他怎么喊,还是被拖走了。
周围的弟子见事情解决了,也都散了。老陈头走到我面前,感激地说:“林兄弟,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他们折腾散了。”
“老陈头,您客气了。”我帮他把账册收好,“这柳长风肯定不止私吞这两石米,我得赶紧回去核对账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猫腻。您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回到传功堂,小柱子已经把账册按年份排好了。我坐下喝了口热粥,就开始一本本核对。从嘉定八年到嘉定十三年,五年的账册堆得像座小山,每一本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得我眼睛都快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