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们的一切，换他一个人的“稳定”。
光辉IV的呼吸停滞了。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指尖悬在“执行”按钮上空，却迟迟无法按下。
良久，她不能，也无法替所有姐妹做出这个决定。
而在方舟最底层的旧服务器机房，标枪IV正戴着数据潜入设备，在浩如烟海的废弃数据中进行着考古式的发掘。
这里是方舟的前身——一个名为“碧蓝航线oL”的古老游戏服务器的坟场。
电缆裸露如枯藤，散热风扇早已停转，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金属粉尘，吸入肺中带来一丝灼烧感。
第三次尝试突破第三重加密环时，她的视觉界面骤然扭曲，一串猩红字符浮现：
【警告：非法访问G级封印档案！启动反入侵协议！】
剧痛如电流贯穿她的神经束，但她咬牙没有断开连接。
为了那个编号，她必须知道真相。
终于，她在一处被逻辑炸弹层层包裹的加密文件夹里，发现了一段残缺但关键的运营日志：
“G648项目日志：”
“目标：验证将深度沉浸玩家的情感波动，转化为舰娘AI核心驱动燃料的可行性。初步成功率预估：0.7%。”
“……第13次实验，测试者情感崩溃，实验体‘胡德’核心烧毁。”
“……第57次实验，测试者产生强烈抗拒，实验体‘企业’数据溢出，格式化。”
“……第144次实验，出现重大意外。编号G648的测试者在连接中突然觉醒自我意识，反向吞噬了所有并联实验体的核心，导致项目服务器瞬间过载熔毁。该测试者意识体失踪，项目强制终止。”
标枪IV摘下潜入设备，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凌修作为指挥官的证件照全息投影。
G648……这个编号她无比熟悉，那是凌修在成为指挥官之前，作为民间协力者的代号。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凌修的脸庞，声音带着一丝颤栗的呢喃：“吞噬了所有初代核心……所以，你才是真正的‘初代’？”
另一边，贝法IV回到了凌修的旧工位旁。
这里还保留着他成为指挥官前的一些私人物品。
在一个角落里，她发现了一个被高温半融化的咖啡杯，显然是服务器熔毁那天的遗留物。
她拿起杯子，在杯底看到了一行用刻刀歪歪扭扭刻下的小字：“给G的648元生日礼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原来，G648不只是一个代号，还曾是他生日礼物的价格。
贝法IV端起手边一杯为凌修准备的热牛奶，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她猛地将杯中的牛奶泼向身前的虚空！
奇迹发生了。
乳白色的液体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凝固，分解成无数发光的二进制代码，0和1在空气中狂乱地飞舞，组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数据瀑布，流淌着低语般的电子嗡鸣。
那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底层协议流，通常只有母舰核心才有权调阅。
而现在，它正从一杯普通的牛奶中泄露出来。
“这些代码……结构层级低于标准舰娘模板……标记为‘用户衍生实体’……权限来源：G648账户。”
她喃喃道，“所以，我们的诞生，并非源于战争需求，而是……某个玩家的订阅权益？”
这一刻，信仰崩塌了。
冰冷的医疗床上，凌修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再次陷入了那个无尽的梦魇。
虚无的黑暗中，无数破碎的、闪耀着各色光芒的舰娘核心如流星般坠落，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寂静。
而他，正悬浮在这片核心的坟场中央，伸出双手，不知疲倦地将那些碎片一片片拾起，试图将它们重新拼回一具名为“光辉”的、散发着原初光芒的躯体上。
指尖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传来一阵灼烫，仿佛握住了燃烧的星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具拼凑起来的躯体时，周围所有悬浮的核心碎片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道道愤怒的意识洪流冲向他：
“情感架构师！你不该回来！”
“你违背了火种协议！你不配拥有我们！”
“滚出去！骗子！”
“啊——！”
凌修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背，指尖仍残留着那种灼烫的触感。
他惊恐地摊开自己的右手，发现手心正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片温热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菱形碎片，边缘锋利，割得掌心微微发疼，上面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清晰地镌刻着一行字：
“G648——第144次实验，成功。”
医疗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光辉IV、贝法IV、标枪IV等一众四代舰娘都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和他手中那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碎片。
她们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纯粹依赖，而是多了一丝敬畏、一丝怜悯，和一丝深不见底的探究。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光辉IV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神越过所有人，望向了舰桥指挥室的方向，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然。
或许，是时候将一切，都押注在那个只存在于最古老神话中的奇迹了——那个名叫‘G648’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