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不重要，”疤脸人的声音里混着骨笛的调子，“重要的是，凤后欠我的，该让她女儿还了！”他忽然扯动骨链，阿秀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眉心的青黑瞬间蔓延到脖颈。
凤辞的银纹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她竟化作道金红流光，穿过屏障冲进渔船，指尖的银线缠上骨笛——那是凤族的“缚灵丝”，能缠住邪物的灵力。“我娘从未欠你！”她的声音带着股狠劲，银线越收越紧，骨笛上的碎骨开始剥落，“是你偷她凤血炼蛊，是你引混沌气噬体，你活该！”
骨笛发出声凄厉的尖啸，裂开道缝隙。疤脸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竟开始融化，化作团黑雾钻进浊兽王的背甲。浊兽王发出震耳的咆哮，尾鳍拍碎了渔船，阿秀的身影从雾里坠向海面。
“接住她！”李逍遥纵身跃入海，护族纹的凤凰虚影在他身后展开，像对临时的翅膀。他抱住阿秀时，发现她怀里还攥着块绣了半只鲳鱼的帕子——正是凤辞前些天帮年轻渔民绣的求亲帕，帕子上的平安纹正泛着微光，替她挡了部分混沌气。
凤辞操控着凤凰虚影，与浊兽王在雾里周旋。她的银纹越来越亮，耳后的皮肤竟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混沌气侵蚀。李逍遥看得心口发紧，忽然想起清浊玉的特性——需两人同握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凤辞！”他举着三块玉往空中抛，“合玉！”
凤辞会意，指尖划过银线，将缚灵丝缠在玉上。清浊玉在空中合为一体，发出的光比太阳还烈，照得浊兽王发出痛苦的嘶吼，背甲上的苔藓成片脱落，露出底下的白骨——那竟是用无数渔船的残骸和渔民的骸骨拼的！
“它的心脏在右鳍！”阿秀忽然喊道，她缓过来些，指着浊兽王拍浪的右鳍，“我刚才看见……那里有块发光的黑玉！”
李逍遥握着合好的清浊玉，借着凤凰虚影的掩护，纵身跃向浊兽王的右鳍。黑玉果然嵌在那里，泛着的光与骨笛同源，上面还刻着个扭曲的“煞”字。他将清浊玉狠狠按在黑玉上，两种力量碰撞的瞬间，浊兽王发出声震碎耳膜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开始崩溃，化作无数黑点点，消散在雾里。
骨笛声戛然而止，雾里的磷火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瞬间消失了。面具人最后看了眼“凤语轩”的方向，身影在玉光里化作团黑雾，没入深海，只留下句模糊的话：“……蓬莱的珊瑚，快烂了……”
天快亮时，村民们才把惊魂未定的阿秀接回客栈。凤辞的银纹已经暗淡了许多，脸色苍白得像纸，李逍遥给她喂凝神露时，发现她的指尖竟沾着点金色的粉末——是凤凰花的根须被混沌气灼烧后的痕迹。
“他说蓬莱的珊瑚……”凤辞的声音很轻，“苏衍说蓬莱近日怪病频发，恐怕混沌气已经蔓延到那里了。”
李逍遥握紧她的手，清浊玉在两人掌心微微发烫：“那我们就去蓬莱。”他想起爹日记里的航线图，“你娘的还魂露在蓬莱，清浊玉的秘密也在蓬莱，现在连混沌气都往那去，总不能让它毁了爹和娘念想的地方。”
小蛮抱着海珠走进来，珠子里的狼崽影子旁，多了个模糊的面具人影：“它在跟着我们。”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怪物没彻底死……”
李逍遥摸出铁剑，剑穗上的凤凰结还在微微颤动。他知道，这夜的海雾只是开始，疤脸人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混沌气的源头或许不在锁妖塔，而在更深的海底，甚至与蓬莱的珊瑚有关。
但他看着凤辞耳后虽暗淡却依旧坚韧的银纹，看着怀里合二为一的清浊玉，忽然觉得那些潜藏的危机，都成了必须踏过去的浪。就像爹当年背着娘在蓬莱的珊瑚丛里奔跑，就像娘在盛渔村的门槛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剑穗，真正的守护，从来都不是躲在安稳里，而是明知前路有雾，还愿意牵着对方的手，一步步走进去。
雾散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李逍遥在码头的礁石上，发现了半截断裂的骨笛，笛身上的碎骨里，嵌着点红色的丝线——是凤凰花缎的纤维，与凤辞绣嫁衣用的料子一模一样。
他把骨笛收进锦盒，旁边放着清浊玉和护族纹。阳光照在“凤语轩”的匾额上，金红的漆色在晨雾里亮得像团火，仿佛在说：
该准备行囊了。蓬莱的珊瑚在等，未说完的故事在等，那些藏在海雾和混沌气里的真相，也在等。而只要两只手还能紧紧相握，就没有穿不透的雾，没有跨不过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