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砚在旁边摆弄李三思的旧剑,忽然“呀”了一声:“剑鞘里有东西!”
他从剑鞘里倒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裹着枚银针,针尾缠着点凤凰花的干瓣,针身上刻着个极小的“辞”字。凤辞的指尖刚碰到银针,银纹就亮得惊人——这是她娘的贴身之物,针尾的花瓣里,还藏着点还魂露的气息。
“是还魂露!”她的声音发颤,银针上的花瓣遇着玉光,忽然化作滴金红的液珠,落在嫁衣的凤凰眼睛上,那处的珍珠瞬间亮得灼人,“它藏在花里!”
小蛮凑过去闻了闻,忽然指着窗外:“你们看!凤凰花树在抖!”
院角的凤凰花树果然在轻轻摇晃,花瓣簌簌落下,像场金红的雨。落在清浊玉上的花瓣,竟化作点点金光,融进玉身的纹路里,那些原本模糊的影像忽然变得清晰——
李三思和凤后坐在盛渔村的门槛上,手里拿着针线,正在合绣个剑穗。李三思的大手捏着绣花针,笨手笨脚地戳着布,凤后在旁边笑着帮他理线,银纹在夕阳里亮得像团火。
“他们在绣剑穗!”李逍遥的声音有点哑,影像里的剑穗,针脚竟与他和凤辞此刻缠的一模一样,“爹说的‘两个人一起绣’,原来是这个意思。”
影像里的凤后忽然抬头,对着他们的方向笑了笑,手里的银针在空中划了个弧,像在说“你们看,这样才牢”。
夜幕降临时,小砚要回蓬莱了。凤辞把那枚旧银针插进李三思的旧剑鞘,又往他的藤箱里塞了些新绣的帕子,都是用凤凰花汁染的布,上面绣着蓬莱的珊瑚和盛渔村的浪。
“告诉苏先生,”她摸了摸小砚的头,“清浊玉齐了,还魂露的气息找到了,等开春,我们就去蓬莱。”
李逍遥把修复好的旧剑挂在绣房的墙上,剑穗上的新旧红绳缠在一起,像段接起来的时光。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偷偷绣的剑穗,针脚歪歪扭扭,上面的凤凰翅膀故意绣歪了,像极了凤后当年的手艺。
“给你的。”他把剑穗往凤辞手里塞,耳根红得像熟透的虾,“没你绣的好,但是……”
“但是比我爹的强。”凤辞笑着接过来,银线在新剑穗上缠了个结,“等明天,把它缠在你的铁剑上。”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合好的清浊玉上,玉光里浮出两只交握的手,一只捏着绣花针,一只握着铁剑,针脚与剑痕在光里交织,像幅没画完的画。
李逍遥忽然想起爹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被凤凰花汁晕得模糊,却能辨认出是“剑穗上的针脚,要比锁妖塔的锁链牢”。他看着凤辞低头绣剑穗的侧脸,忽然明白,所谓江湖,不过是从一个人的剑,变成两个人的针脚;所谓岁月,不过是让旧的剑穗,长出新的红绳。
夜里起了点风,吹得绣房的木门“吱呀”响。李逍遥起身去关窗,看见凤辞的绣架上,那件大红嫁衣的凤凰眼睛正亮着,是还魂露的液珠在发光,像两颗会笑的星子。
他知道,清浊玉的秘密还没完全揭开,蓬莱的月到底有多暖,还魂露能不能彻底修复凤族的灵力,这些都还藏在往后的日子里。但只要剑穗上的新旧针脚还缠着,只要两只交握的手还握着,就没有解不开的结,没有到不了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李逍遥的铁剑上换了新剑穗。旧的红绳缠着新的银线,歪歪扭扭的凤凰旁边,多了只憨态可掬的狼崽,是凤辞连夜绣的,针脚里还藏着颗小小的凤凰花种,风一吹,竟透出点淡淡的香。
凤辞看着他举剑比划“穿云式”,剑穗在晨光里晃着,像颗跳动的红心,忽然笑着喊:“手腕再旋点!你爹当年绣剑穗时,比你稳多了!”
李逍遥的剑穗差点甩到她脸上,两人在绣房里追闹起来,银线和木屑飞得满地都是。小蛮举着银项圈在旁边拍手,狼崽的崽子们追着剑穗跑,把满地的凤凰花瓣踩成了红绒。
远处的海浪拍着码头,带着清浊玉的暖,带着凤凰花的甜,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绣房的梁上,护族纹的影子轻轻晃动,映得那对合好的清浊玉,像两颗并蒂的星子,在时光里慢慢亮着,等着把更多的故事,绣进针脚里,刻在剑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