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看到年轻的宣德皇帝做出了一个极其成熟和老练的决定——御驾亲征。”朱迪钠语气肯定,“这不是冲动,而是经过权衡后,最符合他利益和政治需要的选择。他要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亲自去会会他这个一直不服气的二叔。”
【历史心理学爱好者】:“主播分析到位!朱瞻基这是打破了‘李景隆陷阱’,避免了依赖外将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这一步,显示了他的魄力和深谋远虑。”
当那天幕之中再次传出“李景隆”三字时,曹国公李文忠持芴板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眼帘低垂,掩去了眸中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唯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凛冽的寒风里。
他无需抬头,便能感受到来自御座方向那看似随意,实则重若千钧的一瞥。天幕所言,虽是未来之事,却字字如锤,敲打在他的心上。
“孽子……”他在心中默念,既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更有一丝为人父的沉痛与了然。景隆在那场皇族内斗中的所作所为,无论是无能还是别有心思,都足以招致灭顶之灾。永乐帝仅仅将其软禁,在李文忠看来,非但不是苛待,反而是一种看在旧日情分和功勋之后的……保全。
“能活着,已是万幸。”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他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臣子恭立的本分,只是那紧握着芴板、指节有些发白的手,透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御座之上,朱元璋的反应更为深沉。
他先是轻轻颔首,浑浊却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朱瞻基此子,果断刚毅,知刀把子需握于己手,不愧‘好圣孙’之名,比咱……”
他话未说尽,但那未尽之语,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他自己的心底。比咱什么?比咱培养的强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他那颗刚强无比的心。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身旁侍立的太子朱标。标儿仁厚宽和,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选定的继承人,他自是万分满意。可……“早逝”、“劳累过度”这些从天幕中透出的字眼,如同诅咒般在他耳边回荡。难道自己给予标儿的担子,真的太重?期盼太高,反而成了催命符?
紧接着,他的思绪又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已经被他扔到凤阳的皇孙朱允炆……这岂不正是他朱元璋在培养继承人上失败的铁证?
一股混杂着挫败、不甘和深深忧虑的情绪,在这位开国雄主的心中弥漫开来。他一生自信,运筹帷幄,扫平群雄,却在最核心的传承问题上,看到了如此不堪的未来图景。
侍立在朱元璋身侧的太子朱标,敏锐地捕捉到了父皇那复杂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沉重。他本就仁孝,此刻更感同身受。
天幕中对那位“好圣孙”朱瞻基的赞誉,无形中也成了对他的鞭策。他下意识地挺直了本就因体弱而有些单薄的脊梁,仿佛想要承担起更多的重量。同时,那关于自己可能“早逝”的预言,也像一片阴云笼罩心头。他不惧死,却惧辜负父皇的期望,惧这偌大的帝国因他而陷入动荡。
藩王班列中,燕王朱棣低垂着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
天幕不仅坐实了他未来“靖难”之举,更将父子相疑、兄弟阋墙的残酷画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听到自己将亲征,听到自己软禁李景隆,听到那句“优势在我”的疯狂……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尤其是当听到朱瞻基决定御驾亲征平定汉王时,他更是心神剧震。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未来那个果决的侄子,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父亲和大哥行事风格的影子。这种皇权传承中的冷酷与决断,让他清晰地认识到,那条通往至尊之位的道路,布满了荆棘与鲜血,绝无温情可言。
而这一切的起点,似乎都源于未来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自己,与那个此刻尚未出生、却已注定悲剧的次子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对未来既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更多的却是对命运无常的凛然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