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声、嘲讽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高台上,族长常梦凌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便移开了目光。蛮霸倾家老更是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烂泥扶不上墙!”灵慧芳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古药白晓叹了口气,商洛泽明则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商品。
负责主持的学堂家老面无表情地宣布:“时云起,伪灵元,资质……下下等。”
时云起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走下启元台。周围的嘲笑与冷眼,于他而言,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伪灵元?他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淡漠。这具身体的资质,确实差得超乎想象。但……这真的是终点吗?
启元大典结束后,拥有灵元的子弟便可正式进入族学深造。
时云起尽管是伪灵元,但按照规定,依旧可以进入学堂学习最基础的功法和知识。然而,这对他来说,并非机遇,而是另一场折磨的开始。
学堂位于族地东侧,由一位面容古板、修为在灵师后期的学堂家老负责。他对天赋好的子弟和颜悦色,对时云起这种“废物”,则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忽视。
“时云起,你这伪灵元,吸纳灵气的速度怕是比蜗牛还慢吧?这《引气诀》你听懂了也是白听!”课堂上,当着所有学员的面,学堂家老毫不留情地斥责。
学员们哄堂大笑。
下课后,真正的霸凌才开始。
以几个觉醒了“气品灵元”、修为达到入灵四五重的嫡系子弟为首,他们时常堵住时云起。
“废物,把你的那份蕴灵丹交出来!你用了也是浪费!”
“听说你上次在矿区捡到一块下品灵石?识相点拿出来!”
“看他那呆样就不爽,揍他!”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身上,夹杂着污言秽语。时云起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反抗。他只能蜷缩着身体,护住要害,眼神透过手臂的缝隙,冰冷地看着那些施暴者,将他们的面容一一记下。
族内的队员看到,也大多视而不见,甚至有人跟着起哄。普通族人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只有族弟时小虎(觉醒的是“人凡灵元”)会红着眼圈冲上来试图阻止,却往往被一起推搡殴打。
“云起哥,他们……他们太过分了!”时小虎抹着嘴角的血迹,哽咽道。
时云起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的淤青和伤痕似乎并不能影响他眼中的平静。“没事。”他淡淡地说,目光却望向了矿区方向。
族内资源分配极度不公,他们这些支系、尤其是他被判定为“伪灵元”后,每月能领到的修炼资源更是被克扣得所剩无几。想要获得资源,唯有靠自己。
矿区暗潮涌动。
天龙山的富饶,在于其地下纵横交错的灵脉矿区。常梦一族和雪碧一族各自占据着部分矿脉,开采灵石和各类灵矿,这是两族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和修炼资源保障。
时云起被分配到的,是最贫瘠、危险性也最高的西山边缘矿洞。这里灵气稀薄,矿石品质差,还时常有地底妖兽出没。
与他一同在此劳作的,除了少数几个同样不受待见的支系子弟或犯错被罚的族人外,更多的则是兽奴。
兽奴,是两族通过战争或交易获得的异族或罪民后代,他们被剥夺了自由和尊严,戴着特制的禁灵镣铐,从事最繁重、最危险的劳动,如同牲口一般。
在昏暗的矿洞里,时云起握着粗糙的矿镐,机械地敲打着岩壁。灵石碎屑飞溅,微薄的灵气融入身体,但大部分都被那虚浮的伪灵元浪费掉,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他能感受到矿洞深处,那些兽奴麻木而绝望的眼神,也能感受到监工的族内队员(通常是灵师初期)不耐烦的呵斥。
“时云起!你今天开采的矿石还不够兑换一顿饭食!废物就是废物,连挖矿都干不好!”监工骂骂咧咧。
时云起沉默以对。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矿洞岩壁上某些不起眼的纹路,或是感受着地底深处那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一丝灵脉波动。灵魂深处,那枚沉寂的“奇点”,似乎在这种环境下,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
他知道,雪碧一族对矿区的觊觎从未停止,族内各脉系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愈演愈烈。蛮霸一脉主张以强硬手段对抗雪碧家,灵慧一脉则倾向于谈判周旋,古药一脉和商洛一脉各有盘算。而他这个被所有人视为废物的支系子弟,正身处这漩涡的最底层。
伪灵元的资质,族内的冷眼霸凌,资源的极度匮乏,外部的虎视眈眈……这一切,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
但夜深人静时,时云起独自躺在破败的石屋中,望着窗外天龙山清冷的月色,眼中闪烁的,并非绝望,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黑暗的平静。
“伪灵元……么?”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极淡的弧度。
“或许,这才是最适合我的‘伪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