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生活区,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我拖着鞋子,由于跟民警赛跑,我的黑色布鞋,被大拇脚趾头捅出个洞,袜子也捅了个洞,走起路来,感觉那根脚趾头夹得慌,所以就直接拖拉着鞋走了。
来到生活区,大家都是一身脏,感觉那种异样的目光全消失了,而且生活区使我倍感亲切。
我浑身疲惫的往楼上走,身后传来二嫂子的喊声:“小胖子,你等等。”
二嫂子以前喊我小胖子喊习惯了,现在我瘦成猴了,她却改不过来了。
我疲惫的转过身,见她提着一桶水正晃悠悠的过来。
我本能的走过去接水桶,她连忙说不用帮忙,就问我表哥怎样了,我叹了口气,说还在手术中,二哥和表姐夫都在医院,不放心工人吃喝,才赶紧让我回来的。
我伸手提过水桶:“还是让我来提吧。”
二嫂子说:“不用,老邵在上面训人呢,你……”
原来她是不想看我挨训,想通知我不要上去。
我惊讶的问:“啥时候来的?”
二嫂子说:“老邵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说公司派人来检查了,所有油漆工都不让干了。”
我点了下头:“二哥与我哥也收到消息了。”
“那你是上去,还是?”二嫂子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我叹了口气说:“上去吧,我俩哥都不在,让我先管着他们,看老邵要说什么,我也得记一下,不然没法跟我哥交待。”
二嫂子说:“好吧。”
但我还是帮二嫂子把水桶提了上去。
见我们屋门口站着好多人,那是二哥家的工人。
看来我们队儿上出了事故,肯定要在我们屋训话,表姐夫屋里有王勇的老婆在,大家肯定不方便去那里挨训。
我将水桶送到二嫂子屋里,然后她跟在我身后也想听听老邵在训些什么话。
我是真不想进去,离得越近,老邵的声音越暴怒,我差点都想转身跑下楼躲着了。
可他妈的二哥家的一个工人看到了我,竟然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小二回来了!”
结果大家都扒着头看我,我这下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这天到底都干了些啥?感觉自己不是被警察追,就是被工友坑。
王勇媳妇在表姐夫门前看着我问:“咋样了?”
我伸手做了个手势,说:“我还是先听训吧。”
她点了下头,没再问话。
我硬着头皮来到了我们屋门口,他们自觉的给我让了路,他们全都盯着我,我他妈的想骂街,今天的西洋景,我是当的够够的了。
屋里也或蹲,或站的挤着一堆人,老邵坐在杨帆床上的枕头上,对着一群人正训的精彩,我一进来,他就瞪上了我。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老邵问:“医院怎么说?”
我低着头说:“还在手术室里,我哥和二哥都赶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让我回来给我们的人做饭。”
老邵怒道:“你们还有脸吃饭啊?全他妈喝西北风去吧。”
我头低的更狠了。
老邵问:“我问你,小杨到底有没有按规定佩戴安全带?”
我摇摇头:“我一直在
“嗯,邵叔,当时他跟我在二楼楼梯那里,你不是也看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吃了一惊,见苏云晴还戴着那顶白色安全帽,正坐在我枕头上,手里捧着我的盗墓笔记在那翻,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呃?”我十分震惊,这女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难道她不嫌脏吗?难道她就不怕这群人看她屁股?这群人心里是咋想的,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更可恶的是,我被褥上还有散落的腻子粉,我现在觉得脸都要丢尽了。
王勇说:“邵哥,你也别骂他,他只是个小工,啥也不懂,他这会儿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摔下来的那是他亲表哥,他比谁都心疼。”
杨帆也说:“当时他都吓得犯癔症了。”
他们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老邵的火气就腾腾往上涌:“你们不承认也没用,公司已经派专人下来分析事故原因了,有没有戴好安全带,他们一看一个准,我他妈其实也是打工的,你们何必为难我?”
王勇说:“咱先不说有没有佩戴安全带,那吊篮公司就没有责任了?钢丝绳绞断了,还是两根同时绞断,有这么巧合的事吗?我他妈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得罪了吊篮公司,才搞出这种事来的。”
工地上的吊篮、钢管架子、塔吊等等一切设备,几乎都是租的。
老邵拍着床骂道:“他们闲得慌了?给自己惹官司?就算脑袋长到屁股上都干不出这种事。”
我插了一句嘴:“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内部闹矛盾,然后给彼此下绊子?”
我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
就连苏云晴也抬头看了一眼我。
“这……”老邵一时之间语塞。
王勇抚掌说道:“小二,说的好。”
老邵诧异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
我反问道:“如果一个公司是有两个执行人,他俩闹了矛盾,其中一方想要脱离公司,或者已经脱离了公司,为了报复,然后再在吊篮上做手脚,结果出了人命官司,将另一个人架起来在火上烤。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嘶——”老邵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这样的话,那所有的吊篮都可能被做了手脚,公司为了防患于未然,肯定会将整个工地上的吊篮全给换了。
我连忙说:“我就是一种假设。”
老邵问:“你才刚出社会,怎么就有这种想法?”
我指了指苏云晴手里的盗墓笔记:“平时多看书嘛,里面全是尔虞我诈,这是典型的借刀杀人!或者叫驱虎吞狼!你们公司,就是那头老虎,吊篮公司,就是那匹狼,他们想借你们搞死吊篮公司。”
老邵闻言,惊得站了起来,对着苏云晴说道:“小晴,咱们走!”
苏云晴对着我偷偷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放下书就跟着老邵走了。
他们一走,我们全松了一口气。
二哥家的人,也回屋吃饭去了。
王勇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高中生就是高中生,看问题就是不一样。”
我苦笑一声:“我他妈的全是胡编的,我只是想让老邵把安全带的问题转移出去。”我问他:“你们还没吃饭吧?”
王勇生气地说:“妈的,从工地回来,就没停过,挨着个儿的骂,腿都站酸了。”
杨帆却意犹未尽的说:“那女人身上,是真他娘的香啊,这狗日的老邵艳福不浅。”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瞎说什么呢?那是老邵老家朋友的女儿,你没听到喊他叔吗?我说你们真是考虑问题,光往龌龊那方面钻呢?”
但我们没时间高兴,因为表哥还没脱离危险,再者老邵要是醒过神来,再杀个回马枪,就彻底玩完了。
我还是七上八下的一颗心。
王勇说:“唉!现在都没心情打麻将了。”
我问:“咱们的工具都扛回来了吗?”
杨帆说:“肯定的啊,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开工,实在不行,就回家呆两天得了。”
表姐夫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果然产生了回家的念头。
如果工地停工两三天还好,时间一长,确实容易人走楼空。
我只好说:“你们就当休息休息嘛,这几天你们玩你们的麻将,我给你们炒点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