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年关百态图
腊月三十,辰时(上午7-9点)开始,北京城的年味便如同打翻了的陈年佳酿,香气浓烈得直冲鼻腔。各条主要的街道,早已是人声鼎沸,车马喧阗。
街道景象:色彩与声音的洪流
棋盘街、大栅栏、前门大街一带,更是寸步难行。青石板路被踩得油光水亮,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幌子招摇。
*颜色:满眼是大红的春联、五彩的年画、金黄的蜜供、雪白的馒头、油亮的烧鹅、翠绿的冬笋……交织成一幅浓墨重彩的世俗画卷。
*声音: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爆竹零星炸响声、车轱辘压过路面的吱呀声……汇成一首喧嚣而充满生命力的交响乐。
*气味:刚出笼的肉包子的香气、油炸果子的焦香、香料铺飘出的复合异香、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还有那避不开的人汗味和牲畜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独一无二的“年味儿”。
商贩与顾客:精明的较量
粮食店前,伙计穿着半旧的蓝布棉袄,肩膀上搭着条发黑的毛巾,嗓门洪亮:“新到的关东粳米!熬粥香着呐!爷,来点?”主妇攥着钱袋子,仔细捻着米粒:“这米陈了吧?便宜点!”
绸布庄门口,掌柜的戴着瓜皮帽,团花马褂外罩着羊皮坎肩,满脸堆笑迎客:“太太,您瞧瞧这杭绸,正宗的湖绉,给您扯一身,过年穿着多体面!”一位穿着八成新宝蓝缎面棉袍的妇人,用手指细细摩挲着布妇人探手进蓝布帕子,指尖掐着铜板在柜面上轻叩:“掌柜的,这价可当不起。您瞧这线头,浆洗时准得散。”她拇指摩挲着红绸布角,将料子往亮处扯了扯,日光透过窗棂照见几处稀疏的织纹。
掌柜刚要皱眉,妇人已把半匹布叠得方方正正:“昨儿在西街王记,同花色的只卖三百二。您这铺面是好,可咱小户人家过日子,不就图个实在?”她眼角笑纹堆起,银簪子随着点头轻轻晃悠,“添两文,凑个三百整,我立马包了。您看这布边都泛白了,放久了更难卖不是?”
说罢从帕子里捻出三枚铜板,指尖沾着点唾沫数得噼啪响。掌柜的算盘珠子拨了两下,终是被她这番话说得松了口。妇人立刻把布卷在胳膊上,将钱票和铜板码在柜面,又多抓了把零碎线头塞进布卷里,这才踩着青布裙角笑盈盈地走了,红绸子在竹篮里露出半截鲜亮的角儿。另一位妇人撇嘴道:“这花色太艳了,有没有素净些的?”
爆竹摊前围满了半大小子,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汉,嘶哑着嗓子喊:“麻雷子、二踢脚、小孩玩的摔炮,应有尽有啊!”孩子们吸溜着鼻涕,眼巴巴地看着,掏出几个铜板,换来一小捧摔炮,欢天喜地地跑了。
行人百态:匆忙与期盼
*穿着体面的账房先生,腋下夹着账本,在人群中急匆匆地穿梭,赶着去最后一家收账,眉头紧锁。
*挎着菜篮子的婆子,一边和熟人打招呼:“他婶子,年货备齐了?”一边眼疾手快地从小贩的推车里顺了根葱,惹来小贩一声笑骂。
*骑着毛驴的乡下老汉,穿着臃肿的棉裤棉袄,满脸风霜,驴背上驮着自家养的鸡鸭和一袋花生,准备进城换点钱办年货,在熙攘的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控着缰绳。
*几个穿着绸缎、带着小厮的富家公子,摇着折扇(尽管天冷),说说笑笑地往酒楼方向去,显然是约了同窗好友年终小聚。
*一顶青呢小轿被堵在路中间,轿夫满头大汗地喊着“借光”,轿帘紧闭,不知是哪家的内眷赶着回府。
茶馆酒肆:信息与闲话的集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