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毒计碎芳心
竹影轩内,午后时光本该是宁静而忙碌的。织机声规律地响着,前厅铺面偶尔传来伙计与客人的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新织绸缎的淡淡浆香和庭院中几株晚开桃花的清甜气息。黛玉正坐在书房窗下,对着一本新送来的江南织造纹样图谱凝神细看,手中一支细狼毫笔不时在一旁的宣纸上勾勒几笔,神情专注而平和。
紫鹃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盏刚沏好的明前龙井走进来,见姑娘如此投入,便没有打扰,只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一角,又拿起一件半旧的玉色软缎披风,想为黛玉披上,生怕她着了春寒。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打破了这片宁静。林伯前去应门,片刻后,领着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神色有些紧张局促的年轻后生走了进来。
“姑娘,”林伯在书房门外低声禀报,“外面有位小哥,说是……说是三姑娘屋里的侍书姐姐托他送来一件东西,务必亲手交给紫鹃姑娘。”
黛玉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探春?她怎么会突然派人送东西来?还是指名给紫鹃?这……未免有些蹊跷。
紫鹃也是一脸疑惑,她看了黛玉一眼,得到默许后,便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用普通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神色凝重地走了回来。
“姑娘,是侍书的表哥送来的,说侍书千叮万嘱,一定要亲手交到我手里。”紫鹃说着,将那个小包递到黛玉面前。
黛玉放下笔,接过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油纸包。她并未立刻打开,而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探春行事向来稳妥周密,若不是非有天大的急事,绝不会用如此隐秘而冒险的方式传递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屏退林伯,只留紫鹃在旁,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个油纸包。
里面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两张从书本上撕下来的、略显褶皱的纸张。黛玉将其展开,目光落在那纸张的内容上——是两页绘制精美的刺绣花样子。一页画的是亭亭玉立、傲然绽放的芙蓉花;另一页,则是颜色凄艳、仿佛泣血的杜鹃花。
看到这两样东西的刹那,黛玉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芙蓉!杜鹃!
她何等聪慧之人,如何会不懂这其中的深意?!
“芙蓉”……“夫荣”?不!她想到的,是芙蓉“拒霜”之傲,更是“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的孤寂与被迫远离!而“杜鹃”……“杜鹃啼血”,“望帝春心托杜鹃”!那分明是哀鸣、是冤屈、是被迫离乡背井、永无归期的血泪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