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一击暗护花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这三天里,竹影轩表面一如既往地平静,织机声、算盘声、伙计们的吆喝声交织成一首忙碌而有序的日常交响曲。但内里,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黛玉闭门谢客,除了处理最紧要的事务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里。她反复翻阅父亲留下的笔记和信札,试图从中找到任何可能与崔御史相关的蛛丝马迹。詹信则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暗中打探崔文翰的动向和清风楼雅间的布置。紫鹃也从姜老先生那里带回了一些零碎但关键的信息:崔御史近年来与几位在京的江南籍官员过往甚密,且与忠顺亲王府上时有往来!这个消息,让黛玉的心更是沉了下去。忠顺亲王与北静王素来政见不合,是朝中皆知的事情。若崔御史背后是忠顺王府,那此事就绝非简单的寻衅报复,很可能牵扯到更深层的党争倾轧!
明日便是清风楼之约。傍晚,黛玉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如血的残霞。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绫衫,晚风拂起她的衣袂,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孤竹般的坚韧。
“姑娘,晚膳备好了。”紫鹃轻声唤道,眼中满是忧虑。
黛玉回过神,淡淡一笑:“好。”她转身走向饭厅,步履从容,仿佛明日要赴的并非一场鸿门宴,而是一次寻常的茶叙。
然而,就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一场远在千里之外、却关乎黛玉命运的风暴,已然在权力的最高层悄然酝酿。
北静王府,澄心斋书房。
夜已深,书房内只点着一盏八角宫灯,光线昏黄而柔和。北静王水溶并未安寝,他身着一袭家常的玄色暗云纹直裰,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江山社稷图》壁画前,眉头微锁,眼神深邃如寒潭。
长史官赵启明垂手肃立在一旁,低声禀报着:“王爷,查清楚了。崔文翰此次针对林姑娘,表面上是因当年与林如海的旧怨,实则……是受了忠顺王府的指使。忠顺王那边,似乎对林姑娘‘竹影轩’近来风头太盛,尤其是得了宫中赏识颇为不满,想借崔文翰之手,寻个由头,将她逐出京城,或……让她身败名裂。”
水溶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忠顺王……他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连一个孤女都容不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转过身,走到书案前。案上,摊开着一份刚刚由江南心腹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密报中,详细罗列了崔文翰在任江南道监察御史期间,收受盐商巨额贿赂、包庇亲属霸占民田、甚至与江南科场舞弊案有染等数条确凿的罪证!这些罪证,水溶早已掌握,原本是想在关键时刻用来制衡对手的,并未打算轻易动用。
但如今……为了那个清冷倔强的女子,他不得不提前亮出这张牌了!
“林黛玉……”水溶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她那双清澈而执拗的眸子。他欣赏她的才华,钦佩她的风骨,甚至……残留着一丝未曾熄灭的情愫。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忠顺王和崔文翰这等宵小之辈摧毁!
“启明,”水溶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威仪,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立刻去办两件事。”
“请王爷吩咐!”
“第一,”水溶指尖敲了敲桌上的密报,“将这些罪证,抄录一份副本,匿名递到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大人手中。李大人刚正不阿,最恨此等贪腐之行,他见了此物,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第二,”水溶眼中寒光一闪,“动用我们在都察院的人,明日早朝之上,当众弹劾崔文翰‘贪墨枉法、结党营私、构陷良善’!言辞要激烈,证据要确凿,务必在明日午时之前,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让崔文翰自顾不暇!”
赵启明心中一震!王爷这是要下死手!不仅要阻止崔文翰明日之约,更要一举将其置于死地!这固然是为了保护林姑娘,但何尝不是借此机会,狠狠打击忠顺王府的气焰?一石二鸟!他连忙躬身应道:“是!属下明白!定将此事办得干净利落!”
“去吧。”水溶挥了挥手。
赵启明悄然退下。书房内重归寂静。水溶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冷风灌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带来一丝凛冽的寒意。
他知道,自己此举,势必会彻底激怒忠顺王,引来更激烈的反扑。但……他不在乎。为了她,值得。
“林黛玉,本王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与怅惘。“但愿……你能平安度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