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懂了……”片刻后，守望者的意念里裹着星铁般的冷硬愤怒，水晶塔的光痕突然暴涨，“很久以前，‘归零机制’不是只会杀戮的工具。它或许是我族，或是更古老的‘摇篮守护者’共同设计的‘调节器’——核心指令是‘清除对摇篮（宇宙）稳定有致命威胁的存在’。”
“可在无尽的时光里，它的逻辑被篡改了！”愤怒像岩浆般炸开，碎片空间的构造体都开始轻微震颤，“‘致命威胁’的定义被无限扩大，最后连‘过度有序’的文明都成了目标；‘维护稳定’变成了‘强制归零’！连我们刻在它最深处的‘净化协议’——本该是摇篮濒临破碎时的终极维护程序，都被扭曲成了杀戮的刀！”
这个真相比凌薇带回的信息更震撼——收割者不是天生的刽子手，而是被剥去守护内核、只剩杀戮程序的傀儡，就像有人把盾牌熔铸成了屠刀。顾廷铮的心脏猛地一缩，急切地追问：“那现在，‘净化协议’认定的‘威胁’是什么？”
守望者的意念沉默了一瞬，水晶塔的光痕渐渐柔和：“结合当前数据……最高优先级的威胁，不是你们，也不是那个孕育‘源火’的混合体……”它的意念突然转向碎片空间之外，那道隔绝虚无的帷幕，带着令人窒息的凝重，“是那个逻辑被篡改后失控的‘归零机制’本身——它的存在，正在撕裂宇宙的基础结构，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个结论让所有知情者都愣住了。技术组长的声音像被冻住的金属丝，每一个字都在发颤，手指死死抠着控制台边缘，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凌教授体内的逻辑核？利用‘归零’的触须，去反杀‘归零’本身？”
“理论上可行。”守望者的意念沉得像压在星核上的暗物质，“‘净化协议’拥有极高权限，若能引导它锁定真正的威胁，或许能引爆‘归零机制’的内部逻辑冲突——就像用它自己的刀，砍它自己的心脏。”
可它话锋一转，意念又变得冰冷：“但风险比穿越空间褶皱还大。第一，必须确保协议精准锁定外部目标，不能误判成你们或‘源火’；第二，启动协议需要的能量，你们现在连十分之一都凑不齐；第三……”它的意念落在凌薇身上，带着一丝不忍，“这个载体的意识本就脆弱，协议启动时的能量冲击，可能会把她的本我彻底冲散——连灵魂碎片都剩不下。”
希望与绝望像双生星，紧紧缠绕在一起。利用潜伏在爱人身体里的危险程序，去对抗终极威胁，可代价可能是永远失去她。顾廷铮盯着医疗舱里凌薇苍白的脸，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痕——那是她意识挣扎时无声流下的泪。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钝痛。
就在顾廷铮陷入两难时，凌薇小腹的“源火”突然变得明亮。银白光芒像带着生命温度的溪流，顺着她的血脉游走，掠过谐振器时，三色光带瞬间变得柔和，不再有之前的排斥；触碰到暗紫协议符文时，那些尖锐的棱角竟缓缓圆润，像被晨露浸润的冰粒。
守望者的意念里传来明显的惊异：“‘源火’……竟能调和‘基石’与‘协议’的冲突？它在试着……稳定那个危险的载体？”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像黑暗中亮起的星。顾廷铮猛地抬头，暗金色眼眸里燃着不熄的光。他握紧凌薇的手，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薇，我们要冒一次险。但这次，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在意识里战斗。”
他转向守望者的水晶塔，声音穿透碎片空间的寂静：“请告诉我们，该怎么引导‘净化协议’？怎么才能在保护她的前提下，启动这把反杀的刀？”
古老的碎片空间里，微光开始汇聚。暗紫的协议符文在共鸣中轻轻震颤，像被唤醒的古老契约；银白的起源之光裹着新生的脉动，像能融化一切冰冷的星泉；暗金的守护者意志从顾廷铮掌心溢出，与两者缠绕，织成对抗虚无的光网。沉睡的凌薇或许还不知道，她的意识深处，一场关乎宇宙存亡、也关乎挚爱的终极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而碎片空间之外，那道悬在虚无中的暗紫凝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正缓缓朝着这片被遗忘的角落，重新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