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一号”医疗舱的冷荧光里,顾廷铮的躯体静静躺在维生平台上,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的创口,正被泛着银蓝微光的纳米机器人密密覆盖——它们像迁徙的磷蝶,驮着修复因子往伤口深处钻,却在触到那团黑色雾气时,瞬间失去光泽,化作细碎的光屑消散。
这不是普通的能量创伤。
黑色雾气在创口边缘蠕动,带着一种“消解存在”的诡异韵律:顾廷铮肩头的皮肤已开始变得半透明,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入空气;医疗扫描屏上,他的细胞结构虽未坏死,却像被揉皱的图纸般模糊,连“存在概率”的数值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首席医疗官攥着诊断仪,指节泛白如枯骨,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绝望:“是规则层面的侵蚀!这黑雾在磨掉他的‘存在锚点’,再这样下去,他的意识会像没根的浮萍,散进宇宙混沌里!”
凌薇站在观察窗外,指尖抵着冰冷的玻璃,连呼吸都带着钝痛。她能通过共生连接清晰感知到:顾廷铮那曾如恒星般灼热的生命之火,此刻正被黑雾缠裹,每一次摇曳都在变弱,连传递来的生机波动,都像隔着一层厚重的雾。她试着将星辉能量化作暖流注入他体内,却如泥牛入海——那“概率剥离”的力量层次太高,生命能量只能勉强拖住侵蚀的脚步,根本无法根除。
“一定有办法……”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脑海里闪过概率之海中的画面:顾廷铮曾用守护者意志硬抗影噬,那股意志不是能量,而是比规则更坚韧的秩序。一个念头骤然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从内部锚定他的“自我”——进入他的意识海,用自己的秩序之力,守住他正在消散的存在。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自己的理智判定为疯狂:顾廷铮此刻意识濒临溃散,防御本能会将所有外来意识视作威胁;更危险的是,那黑雾很可能已侵入他的意识海,稍有不慎,她的灵魂都会被同化成“无存”的一部分。
可她没有选择。
“我要进他的意识海。”凌薇转身看向王副主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唯一能救他的路。”
“不行!”王副主任立刻上前,眉头拧成死结,“你的精神力还没从谐振器连接中恢复,一旦意识海动荡,你也会……”
“我信他。”凌薇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观察窗内,那里的身影虽虚弱,却依旧透着不屈的锋芒,“他的意志,不会让自己陷在混沌里。”
她没再给众人劝阻的机会,推开医疗舱的门,在顾廷铮身边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后,她将心神沉到极致,指尖凝出一缕比星辉更纯粹的意识丝线——那丝线带着她所有的温和与坚定,像在海啸中递出的蛛丝,缓缓触向他的眉心,避开狂乱的意识湍流,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正在崩塌的精神世界。
意识刚踏入顾廷铮的精神领域,凌薇就被一股混沌之力掀得险些溃散。
这里早已不是往日那壁垒森严的精神世界:天幕像摔碎的琉璃般剥落,暗涌在虚空中翻滚,无数概率幻象在其中沉浮——有他曾守护的殖民星在烈焰中崩解,战友的残影刚凝出轮廓就化作光粒;最刺目的是赫利俄斯之门的幻象,凌薇被凝固巨眼吞噬的画面反复闪现,每一次重现,都让意识海的暗涌更狂暴。而那带着“无存”意志的黑雾,像有生命的腐锈,缠上意识海中央的暗金色核心时,连构成“顾廷铮”的记忆碎片都在褪色。
那枚暗金色核心,是他的自我本源,由无数守护誓言与生命印记构成,此刻正被黑雾缠裹得剧烈震颤,边缘已开始剥落,光芒明灭不定,像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廷铮!”凌薇的意识发出呼唤,星辉能量化作暖光,试图驱散靠近核心的黑雾。可这举动像捅了马蜂窝——更多黑雾从暗涌里钻出来,带着冰冷的恶意缠上她的意识丝线,试图将她的“存在”也一并剥离。
就在这时,那枚濒临熄灭的暗金色核心,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破混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