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的意识从地核抽离时,额前的碎发还沾着冷汗,指尖残留着能量星图的灼热触感——那股混杂着星球意志的暖意尚未褪去,地脉毒素蔓延的冰冷危机已顺着神经末梢窜遍全身。她猛地从共鸣舱坐起,监护手环上【27%】的能量数值还在微微跳动,却压不住眼底的焦灼。指挥室的全息投影屏亮着,王副主任和全球危机联席会的代表们脸色凝重,巴黎代表的咖啡杯悬在半空,纽约代表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连空气都像被绷紧的弦,等着她带来的最终决断。
“净化地脉必须定位月球污染核心,但‘定位’需要‘观察者’保管的密钥碎片——最后记录指向太阳系外围的阿塔卡马小行星带。”凌薇的声音带着刚从意识共振中抽离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我们要组建远征队,去那颗冰质小行星找线索;地面必须同步压制毒素扩散,每多争取一天,远征队就多一分希望。”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阿塔卡马小行星带距离地球约4.2天文单位,相当于6.3亿公里,飞船单程至少需要720小时,沿途遍布直径从几米到数百公里的岩石碎块,还有随时可能爆发的太阳耀斑——更别提“收割者”可能潜伏在柯伊伯带的黑暗里,等着将人类最后的希望碾碎。可没人反驳,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文明赌上一切的最后机会。
计划在三小时内敲定,像一台精密的机器突然启动:
“寻钥者”远征队的筹备藏在地下基地最深的发射井里。这里的合金墙壁厚达十米,防辐射涂层泛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润滑油和液态氧的混合气味。选拔出的12名队员里,队长陈默是曾在国际空间站驻守过两年的老宇航员,左手腕上戴着一枚磨损的钛钢手环(那是他女儿送的,背面刻着“爸爸要回家”);工程师林溪擅长修复受损设备,背包里总装着自制的微型工具组,连螺丝刀都磨得发亮;还有三名经过“心智训练”的意识防护专家,他们的瞳孔比常人更稳定,即使面对模拟的“收割者”意识冲击,心率波动也不会超过5次\/分。
他们乘坐的“希望号”深空飞船,是用退役的探测舱紧急改造的:机身覆盖着三层基于元代码的隐匿涂层,涂层在灯光下呈现出类似变色龙的光泽,能模拟周围宇宙环境的颜色;引擎换成了星辉能量驱动的离子推进器,启动时只会发出微弱的蓝色光晕,能量特征比传统引擎低92%;船舱内部被隔成三个区域——驾驶舱的仪表盘上贴着队员们家人的照片,生活舱的休眠舱里铺着定制的记忆棉床垫(能减少长期失重对脊椎的伤害),货舱则装满了应急口粮(压缩饼干里添加了星辉能量提取物,能维持72小时高强度活动)和便携式地质探测仪(探头能穿透30米厚的冰层,识别水晶的能量特征)。
“净土”地面团队的战场则在全球各地。凌薇的实验室里,全息沙盘投射着实时地脉污染图,被毒素侵蚀的节点以红色闪烁,像一张正在溃烂的血管网。她带领团队将元代码拆分成一个个可测试的模块,每天要进行至少20次能量模拟——失败时,沙盘上的红色区域会突然扩大,实验室的应急灯就会亮起,刺目的红光映在每个人疲惫的脸上;偶尔成功一次,能让某个节点的毒素活性降低10%,大家就会围着屏幕欢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医疗区的顾廷铮陷入了奇特的“修复态”。他躺在恒温37c的监护舱里,身上插着的神经监测电极,正记录着他脑波的有序波动——那些波峰像平缓的小山,不再是之前混乱的锯齿状。最神奇的是他无意识的动作:手指会突然在空中画圈,手腕转动的角度恰好与元代码的“稳定符号”吻合;有时还会抬起手臂,掌心朝下轻轻按压,仿佛在安抚躁动的能量。护士发现,每当他做这些动作时,病房窗外的地脉监测仪数值就会轻微回升,连仪器的蜂鸣声都变得平缓。
凌薇每天都会抽两小时守在他床边,用星辉能量尝试沟通。那是个清晨,她将掌心贴在顾廷铮的胸口,淡蓝色的能量顺着他的血管流动,突然,他胸口的皮肤泛起微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星形胎记缓缓浮现,光尘组成的线条像缩小的星图,闪烁着微弱的银辉。同时,一段破碎的记忆顺着能量连接涌入凌薇的脑海:
无尽的星海漆黑如墨,一艘银色飞船像受伤的飞鸟,外壳布满陨石撞击的凹痕;船舱里,穿着白色制服的船员们脸色苍白,将一枚半透明的水晶(里面流动着淡金色的光)塞进特制容器,埋进一颗表面覆盖着冰层的小行星;他们的眼神里满是决绝,有人低声说“为了文明延续”,话音未落,飞船的警报灯就亮起了刺眼的红光,朝着太阳系内侧飞去,最终坠向那颗蓝色的星球……
记忆消失的瞬间,凌薇的心脏狂跳,她猛地抓住顾廷铮的手,指尖因激动而颤抖——那星形胎记是星灵族的象征!顾廷铮的祖先竟是“观察者”飞船的幸存者!他们藏起来的水晶,说不定就是密钥!阿塔卡马小行星带的坐标,瞬间从模糊的“大海捞针”,变成了明确的“寻宝地图”。
可地面的危机正以可怕的速度升级。
亚马逊雨林里,原本能遮蔽阳光的巨树,叶片在几小时内从翠绿变成灰黑,叶脉像被墨染过,却在深夜突然抽芽,新叶上的暗紫色斑点会渗出透明汁液,沾到的昆虫瞬间僵硬;非洲草原上,雄狮不再追逐羚羊,只是围着一棵枯树转圈,眼睛里布满血丝,偶尔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剩空洞的疯狂;冰岛的地热电站里,仪表指针像被无形的手操控,一会儿飙到红色警戒区,一会儿又跌回零,工程师们拆开设备检查,却发现线路和零件都完好无损,只有外壳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带着腥味的黑霜。
更恐怖的是人类世界的变化。东京地铁里,上班族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地盯着车厢壁,嘴里喃喃自语,说着没人能懂的“冰冷歌声”;巴黎卢浮宫前,游客们坐在石阶上,手里的相机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天空发呆;纽约的医院里,出现幻听幻视的病人越来越多,他们说“有黑色的线在拉我的意识”,医生却找不到任何生理异常——这是月球余烬在远程引导毒素变异,用“低语”削弱人类的意识防线,像温水煮青蛙,慢慢熬干文明的活力。
高空中的“守望者”飞船,将这一切都记录在数据库里。它的传感器捕捉到毒素每小时0.3%的变异速度,监测到“收割者”的意识波动频率越来越高,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猛兽。冰冷的电子音在船舱里回荡,逻辑核心列出的风险评估报告,每一条都透着绝望:
【地脉污染变异速率超出模型预测值(当前121%),守望者调和频率效果衰减至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