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的风沙卷着硝烟与焦土味,在满目疮痍的戈壁上呼啸。地表布满能量灼烧的黑色纹路,断裂的战舰残骸半埋在沙砾中,如同狰狞的白骨,诉说着方才的惨烈。高空之上,“守望者”飞船像一尊沉默的钢铁巨神,灰蒙的舰体在残阳下泛着冷硬的光,舰身六边形凸起依旧闪烁着淡蓝微光,将那团黑色阴影死死禁锢在半空。阴影的形态已稀薄如残雾,每一次挣扎都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但其核心深处,一点幽黑的怨毒却如同淬毒的针,顽固地凝而不散——那是“收割者”分身最后的不甘。
地面的救援现场,嘈杂与紧张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凌薇被医护兵小心翼翼地抬上直升机,淡绿色的便携式生命维持系统屏幕上,代表心率的线条微弱得几乎与基线重合,每一次起伏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她的脸颊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作战服上凝结的血痂已变得乌黑,紧贴在胸口的星辉石黯淡得如同普通顽石,只有在靠近她体温时,才偶尔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
顾廷铮半跪在担架旁,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凌薇冰冷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眼中布满血丝,通红的眼底映着担架上的人影,连眨眼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小刘化为飞灰的画面如同锋利的碎片,反复在他脑海中切割——那个昨天还在跟他请教战术、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的年轻战士,如今只留下沙地上一道转瞬即逝的黑痕。愧疚与悲痛像潮水般淹没他,让他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钝痛。
更多的军用卡车和医疗方舱从远处驶来,车轮碾过沙砾的“嘎吱”声在空旷的戈壁上格外清晰。士兵们迅速搭建起临时防御工事,重机枪对准高空的“守望者”,却没人敢轻易扣动扳机——那艘巨舰的存在,既是威胁,也是此刻唯一的“屏障”。所有人的动作都带着压抑的谨慎,仿佛在巨兽的注视下行走,每一步都踩着未知的恐惧。
“守望者”对地面的忙碌视若无睹,只有当医疗直升机启动时,一道冰冷的扫描光束才缓缓落下,如同探针般扫过凌薇的躯体和星辉石。光束带着机械的精准,没有丝毫温度,却让机舱内的医护兵都忍不住绷紧了脊背,仿佛被无形的目光穿透,连心跳都慢了半拍。它像一个恪守规则的监工,只专注于“压制威胁”与“守护密钥”,对人类的生死悲欢毫无感知。
罗布泊上空那场跨越文明的激战,虽只持续了短短一小时,却在全球监测网络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南极科考站的地磁仪疯狂跳动,屏幕上的曲线扭曲成狰狞的波浪;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亲眼目睹了大气层外闪过的淡蓝与漆黑能量,拍下的照片在秘密通讯频道中飞速流传;各国地下掩体的预警系统几乎同时响起,红色警报灯将指挥室照得如同血色地狱。
华夏高层的紧急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桌面上摊开的卫星图像上,罗布泊区域的能量残留像一片诡异的星云,淡紫色的喀尔拉克战舰残骸、灰蒙的“守望者”飞船、以及那道已消失的黑暗裂隙痕迹,清晰得令人窒息。此前用来搪塞国际社会的“高能实验”说辞,此刻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触即碎。
“必须有限度披露信息,否则我们将失去所有信任。”国防部长的声音沙哑,指节重重敲在桌面上,“但‘星辉石’‘摇篮协议’‘钥匙’这三个核心,绝不能泄露——那是我们唯一的底牌。”
紧急热线在各国首都之间灼热地跳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美国总统将加密文件狠狠摔在桌上,怒吼声透过听筒传出:“华夏隐瞒了外星文明接触!这是对全人类的背叛!”;莫斯科克里姆林宫,普京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数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中满是凝重:“我们需要知道,那个第三方文明,到底是敌人,还是潜在的盟友?”
最终,华夏选择了“部分坦诚”——在秘密视频会议中,展示了喀尔拉克战舰的残骸照片、其攻击人类基地的监控录像,将其定义为“具有侵略性的地外敌对势力”;而“守望者”则被描述为“突然出现、立场未明的第三方文明,目前暂未表现出直接敌意”。
即便如此,消息依旧像核弹般在国际社会炸开。联合国安理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各国代表争论不休,怀疑与指责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国家要求立刻组建“全球联合防御部队”,共享所有外星技术情报;有的则暗中盘算,试图从这场危机中抢夺“外星文明接触权”;还有的干脆宣布进入“国家紧急状态”,边境军队全面戒备。
一支由多国顶尖科学家、外交官和特种部队指挥官组成的“联合观察团”迅速成型,名义上是“协助调查与防御”,实则是带着施压与窥探目的的“监军”。华夏在巨大压力下被迫同意其入境,却暗中设置了层层阻碍——限定观察范围、延迟抵达时间、屏蔽核心区域信号,为内部整理战场、研究“守望者”与阴影残留能量争取时间。
基地内部,清理工作已接近尾声,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能量残留,依旧让人不寒而栗。走廊墙壁上的弹孔与能量腐蚀痕迹交错,地面上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凝结成黑褐色的斑块,偶尔能看到战士们遗留的头盔、弹夹,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最深处的地下掩体里,刘启明的躯体被安置在特制的隔离舱中,数十层透明的能量护盾如同洋葱般将其包裹,护盾表面泛着细碎的蓝光,隔绝着一切外部干扰。穿着防化服的科学家们围在监测屏前,脸色凝重得如同覆了一层寒霜——屏幕上,代表刘启明身体活性的曲线虽平缓,却在缓慢上升,更诡异的是,他的细胞正以超出常理的速度变异,细胞壁上浮现出类似喀尔拉克战舰的暗纹,仿佛有某种未知程序在他体内悄然运行。
“即使失去了‘收割者’意识的控制,他的身体依旧在执行‘进化’指令。”首席科学家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种变异速度,远超我们的认知,甚至……在吸收周围环境中的能量。”
另一边,对“影子”成员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尸检报告显示,这些叛乱者的大脑海马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神经突触上附着着一层黑色的能量残留——那是“收割者”控制意识的媒介。更令人心惊的是,部分成员体内还发现了微型机械虫,这些虫子如同寄生虫,潜伏在血管中,随时能通过生物电信号干扰宿主的思维。
“破镜”计划的音波干扰设备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科研人员将设备架在临时实验室里,低沉的嗡鸣声中,被捕获的“影子”成员体内的黑色能量开始剧烈波动,微型机械虫也随之瘫痪。但效果只是暂时的——一旦停止音波,能量便会重新凝聚,且下次需要更强的频率才能再次干扰。
“它们在适应。”一名研究员盯着监测数据,语气中满是焦虑,“就像病毒产生抗药性,再这样下去,‘破镜’设备很快会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