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隔离室的空气像冻住的铅块,沉得能压垮人的呼吸。顾廷铮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一寸寸刮过刘启明苍白的脸,试图剖开那虚弱外表下藏着的秘密——方才那一闪而逝的蓝光,还有脑电波仪上突兀的尖峰,像两根细针,扎在每个人心头,搅得人心烦意乱。
“刘工,你需要解释。”顾廷铮的声音冷硬如淬冰的钢,没有半分迂回的余地。两名战士悄然移步,像两尊沉默的石像,封住了所有出口,手按在枪套上,指节泛白,空气里的紧张感几乎要凝成实质。
刘启明的脸上先掠过一丝茫然,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随即被技术人员特有的恼怒覆盖,像被质疑专业的匠人:“解释?解释什么?顾团长,我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头沉得像灌了铅,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你让我解释仪器干扰?这里的设备本就不是顶尖的,出现个峰值很奇怪吗?”他的反驳像裹了层寒霜,带着伤员的委屈与暴躁,听起来天衣无缝。
可顾廷铮不为所动,抬手将一张图纸拍在床边,纸张撞击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三十七秒前,一道来源指向这个房间的能量射线,拦了本该炸平观察堡的攻击。同一时间,你的脑电波出现了这个。”他指尖点在图纸上那道陡峭的尖峰,“刘工,这是巧合吗?”
刘启明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像被强光刺到,眉头拧成结,仿佛在对抗头痛,又像在回忆碎片:“我……我不知道……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全是乱飘的数据流,还有……蓝光。”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带着连自己都困惑的恐惧,“然后就被你们吵醒了。顾团长,你总不能说,我用脑子发射了激光吧?”他试图用荒谬化解质疑,可额角渗出的冷汗,却像漏了底的桶,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顾廷铮没接话,只对军医递了个眼色。军医刚要上前,内部通讯器突然响起,凌薇的声音急切得像燃着的引线:“顾团长!先别刺激他!那股能量很复杂,不全是恶意!让我试试!”
凌薇在战士护送下站在观察窗前,指尖抵着冰冷的玻璃,像在触碰一道无形的墙。她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凝成细针,借着星辉石的温和能量,小心翼翼探进病房——这一次,她“看”到的景象,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刘启明的生物电场不再是单纯的虚弱,而是像被墨染过的纸,透着诡异的“双影”:一层是他本真的意识,微弱却坚韧,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另一层是团幽蓝能量体,冰冷得像深潭,正缠在他的意识上,像贪婪的藤蔓,不断模仿、试图覆盖,却被烛火的韧劲挡在外面。这幽蓝能量的气息,和气象站的信标、驱逐者的核心,像出自同一炉的铁,同源同质!
原来,那道救命射线不是刘启明发的,是这寄生体的本能——它感知到同源的攻击(驱逐者的等离子炮),出于“保护容器”的底层协议,才出手拦截。它不是护基地,是护自己的“巢穴”!
而模仿者念叨的“自主防御”“协议冲突”,也终于有了答案:这寄生体的指令乱成了麻,保护容器、执行命令、排除威胁,在特定时刻会互相打架。
凌薇收回精神力,脸色白得像纸,对身边的顾廷铮低声道:“他被‘寄生’了。气象站的装置把这东西留在他脑子里,现在两个‘意识’在抢身体。刚才那道射线,是寄生体发的。”
顾廷铮的脸瞬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最坏的猜想成了真。意识侵蚀、身体争夺——这种只在科幻小说里的剧情,竟真的发生了!他声音发紧:“有办法分离吗?”
凌薇缓缓摇头,眼神沉重得像坠了铅:“它们缠得太紧,强行拆,可能一起碎。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个寄生体,好像不完全受控制,说不定……能被利用?”
这话像颗炸雷,在寂静里炸开——利用被寄生的战友?疯狂得让人不敢想。
“团长!不好了!”指挥室的紧急报告像破了的洪闸,瞬间冲垮医疗区的僵局,“剩余三架驱逐者在高空编队,能量反应快冲破临界点了!”
屏幕上,三架驱逐者组成等边三角形,高速盘旋,中心点的能量旋涡像不断膨胀的气球,幽蓝光芒亮得刺眼。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颤:“计算显示,它们的目标不是设施,是基地地下结构!想引发地陷,把我们全埋了!”
所有人的脸都白了。常规武器拦不住,实验激光炮充能不及,唯一的希望,竟隐隐指向了医疗室——那个被寄生的战友。
顾廷铮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利用刘启明?违背所有原则!可不用,基地数百人都会葬身地下!这抉择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边是道义,一边是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