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千惠对着世界树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您看上去那样强大,即便在如今,也看上去游刃有余,为何当初不阻止乐园的入侵?”
这显然不是一个愉快的问题,但却并不是世界树不能回答的问题。
“虽然你尊称我一声世界树,但我却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主宰。事实上,没有人能够主宰一个完整的世界,所谓的世界意识,只不过是一个更庞大的集合意识。而这棵树也只不过是我选择的一个载体。”
“集合了所有的自然生命,那就是自然意识。集合了所有生命和非生命的意识,那就是世界意识。”
“人类的大脑可以思考,可以指挥躯体行动,但却无法脱离躯体单独行动。我可以感受到每一个生命的处境,共情他们的思想,感受他们的存在,却无法代替他们做出举动。”
世界树在回答时所用的声线依然温柔沉着,没有半点无力守护家园的苦涩,也不带任何自嘲,只是平静的叙述一个事实。
喻千惠明白了,在世界上回答的那一刻,她全都明白了。
祂是彻头彻尾的知情者,对一切心知肚明,知道黑天鹅的爱情和沃先生的背叛,知道绿宝石的冷血和红宝石的疯狂,他当然也知道那些在羽化实验中死去的鸟儿的无辜,知道那些被污染侵蚀的平民的可怜。
祂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在乎。
祂不会延长布莱克妮瑰丽却短暂的生命,也不会像净化自己头顶这一片天空一样净化其他地方的空气。
在拯救世界这方面,哪怕绿宝石做得都比祂更多。
但做得更多,不代表对的更多,从这些挣扎者各自的下场,就可窥见一斑。
他们以拯救之名做过的自私自利的事情太多了,但世界树从不阻拦。
喻千惠心中有了答案,这个答案显然和世界树有关,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在直面过这样温柔,冰冷而又无限包容的自然意识后无动于衷。
喻千惠没有尝试取得世界树的认可,她直接从高耸入云的树冠上跳了下去,言灵的力量在她身上短暂具现化,化作羽翼托着她经过云和风,然后重新落在疗养院某处大型树屋的门口。
喻千惠找了一根孤零零的没有什么人来往的树杈,唤出了小楼,让他把自己再度送进那个无边黑沉的噩梦,那个无数人鸟的哀怨凝结成意识,在其中沉寂、发霉、乃至腐烂的阴暗角落。
人是自然生物吗?
鸟是自然生物吗?
人鸟又是自然生物吗?
在“公主的果切派对”看来,他们大概都是,都属于此刻更愿意和喻千惠“深度交流”的对象。
因此,这一次进入集体梦境,喻千惠受到了比之前热烈得多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