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套圈摊摊主的风格和隔壁彩绘摊的红衣鬼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也是一个男鬼,但比起隔壁浓烈如赤色玫瑰的红衣男鬼,他看上去极不起眼,甚至都算不上绿叶,只能说是栽培玫瑰的一抔土——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比喻,他的确一脸土色,浑身是灰,身上的衣袍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仿佛是时隔千年才出土的兵马俑,只剩下刀刻斧凿般的岁月痕迹。
老古董鬼看到喻千惠走过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轻轻的“哼”。
喻千惠扫了一眼地上套圈的小玩意儿,虽然名为活牲套圈摊,但地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泥巴捏的,个别是石塑或者木雕。
这些套圈的小玩意儿大都是动物,有小猪、小牛、小羊、小兔子,鸡鸭鹅就更多了,有幼崽的,也有成年的,前前后后摆了好几排,甚至还有几只活灵活现的小百灵鸟。
不过和套圈摊最后一排摆着的“重量级”奖品比起来,这些东西都只能算是个添头。
最后一排正中央是一个硕大的木头根雕,一截原木上停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原木的末端枝杈化作祥云朵朵,和凤凰尾巴上欲燃未燃的火焰融在一起,巧夺天工的手艺,加上巧妙的创意,这木雕质地温润细密,哪怕蒙着一层灰,也隐隐透出油润的光泽,恰像是正浴火涅盘的真凤凰。
凤凰木雕的左侧是一尊石像,其实说一尊不太恰当,因为它雕刻的内容是两个人物,只不过两个人物衣袂飘飘,袖子的末端恰好连在了一起,没有分开,算得上一尊罢了。
这两个人物并非无名之辈,看到他们高顶帽上刻着的“一见生财”和“天下太平”几字,再瞧瞧他们手里提着的哭丧棒和拘魂锁,就知道这两位是地府鼎鼎有名的黑白无常,俗称七爷八爷。
雕刻黑白无常的石料是白色的,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两尊栩栩如生的纸人,眼睛因为没有颜色,所以显得有些空洞。
喻千惠看着这石像,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多看两眼他们就会活过来。
凤凰木雕右侧是一个泥偶,材质和前面泥捏的小动物差不多,但捏的是个年轻女孩,这个泥偶也格外高大些,只比喻千惠矮上一点,几乎是等身人偶的比例了。
泥偶女孩穿着T恤和牛仔裤,神情狡黠灵动,嘴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如果不是长相不同,喻千惠几乎以为这捏的是她自己了。不过现在也差不多,说不准这就是按照玩家的打扮捏的。
想到玩家,喻千惠忽然发觉,好像这一路过来,她都没有看到其他玩家。
这不应该啊,明明保送选手不止她一个……
喻千惠脑海中刚浮起思绪,就被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
“你若是觉得我无趣,自己走了便是,站在人家的摊位面前,又见别人的摊位绝妙,竟然看得痴了去,真叫人伤心。”
过分哀怨的男声让喻千惠的手臂上“噌”地冒出一排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就看到了红衣男鬼那张明明很好看,眉眼里却总是凄风苦雨的脸。
看到她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红衣男鬼的眼睛亮了亮,殷切地道:
“我心里自是明白没有别的死鬼有趣,但我长得好看啊,多看看我怎么也亏不到哪去。”
说话归说话,能不能别站这么近……
喻千惠原本打算趁最后一点时间去后面两个摊位转转,但红衣男鬼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从他那本就没有固定摊位的彩绘摊子里绕了出来,正好堵在喻千惠的前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