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立于朱雀门外，风自城楼缝隙间穿出，拂动他衣角。他垂眸看向手中那张英雄帖，纸面粗糙，边角微卷，是用最普通的黄麻纸裁成。守卫只匆匆一瞥便放行，并未阻拦——谁会怀疑一个跛脚乞丐竟能混入皇宫夜宴？
他拄着拐杖步入宫门，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紧贴皮肤，隐隐发烫。体内的龙魂碎片在靠近皇城时开始震颤，仿佛有物在敲击骨髓。他咬紧牙关，强行将那股躁动压下。
怀中的水囊尚存余温，先前服下的药液留下一丝凉意，沿经脉缓缓流转。借这气息遮掩龙魂波动，他步履虽缓，却稳稳穿过长廊。
夜宴设于正殿，灯火通明。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席位依品级排布。楚昭并未走向主厅，而是绕至偏殿角落，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座。此处既能俯览大殿全景，又不易引人注目。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脑海。半透明的蓝光面板悄然浮现：
【当前地点：皇宫正殿·夜宴厅】
【签到倒计时：02:17:43】
时间尚早。他睁眼，抬手轻触鼻尖——这是他惯有的小动作。碎发垂落，遮住右眼，整个人隐在阴影之中，宛如一名真正落魄的书生。
殿外钟声三响，乐音随之而起。独孤绝端坐上首，一袭青袍绣云雷纹，面容含笑。他举杯起身，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
“近日街头有位诗丐，出口成章，令人称奇。今夜群贤毕至，何不请他也吟一首，以助雅兴？”
话音方落，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楚昭所在之处。
有人冷笑，有人讥讽，更多人只等着看一场笑话——一个乞丐，也配登堂入室谈诗论道？
楚昭缓缓抬头，既无怒色，也不退缩。他站起身，拐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一响。
乌云压城，天色阴沉。那是昨夜贫民窟焚烧善堂升起的浓烟，被风吹至此处，遮蔽了月光。
他启唇，声如清泉：“黑云压城城欲摧，地动山摇龙魂回。”
满殿死寂。
一名白须老臣猛然站起，酒杯脱手坠地，“这……这是三百年前国师临终所留的谶语！一字不差！”
独孤绝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盯着楚昭，眼神骤变。本欲羞辱一介叫花子，却不料对方竟道出王朝禁忌之言。
此句不该为人所知。它封存于皇室密档，连当朝大学士都未必得见全篇。可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之人，竟随口诵出。
楚昭并未看他，目光落在殿外翻涌的云层之上。他知道这句诗非同寻常，但他必须说。系统早已提示——每当他说出契合世界规则的话语，便会积累“气运值”。而这句诗，正是昨夜签到获得“反噬虫卵抑制剂配方”时，脑中闪过的第一段文字。
如今，它成了护身符。
独孤绝缓缓放下酒杯，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两下。这是暗号。身后的侍卫微微侧身，手已按上刀柄。
却无人敢动。
楚昭身份成谜，所言更牵涉国运。贸然出手，后果难测。
此时，钱万通笑了。他坐于另一侧，体态臃肿如球，手中拨弄着一串铜钱算盘。
“好才情！”他高声道，“这位小兄弟既有如此本事，何不同饮一杯？我备了灵雾峰顶的新茶，专为贵客所留。”
侍者捧托盘上前，茶汤呈淡金色，表面浮着一层油光。楚昭嗅到一丝腥味，极淡，混在茶香之中几乎难以察觉。但体内的龙魂碎片再度震颤。
有毒。
他佯作惶恐，连连摆手：“小人粗鄙，不敢与诸公同席。”
说着后退一步，脚步踉跄，袖袍一挥，恰好扫中茶案边缘。
茶盏倾覆，摔落在地，裂作数片。滚烫茶水泼洒而出，黑烟腾起，转瞬被殿角铜鹤香炉吸入。那香炉嘴一张一合，宛如活物吞咽。
众人皆以为失手，无人深究。
楚昭低头退至柱后，背靠冰冷石壁。他抬起手，指尖轻抚墨玉扳指。签到倒计时还剩三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