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我原以为他病逝于药试,没想到……是他替你完成了第一版控心剂。”
藜芦忽笑:“没错。他是第一个成功承载控心剂的人。可惜,太仁慈。他总说‘剂量再减些’‘再观察几日’,可药道岂容犹豫?唯有彻底掌控,才能根除混乱!”
“那你现在呢?”甘草突然开口,“你也失控了。你恨调和,可你自己,早已被仇恨调和成了另一种毒。”
藜芦脸色一沉。
石菖蒲不再多言,持刃逼近。两人瞬间交手,刀锋擦过炉身,火星四溅。一次撞击中,炉体震颤,火焰猛然窜高,红雾翻涌如潮,几乎扑到甘草面前。
黄芩低声道:“炉温不稳,底部有渗漏迹象,若再受重击,可能炸裂。”
甘草未应。他的目光落在藜芦怀中那青布匣上——方才跌撞之际,一角露出褐黄色粉末,形质极似三七,却又多了几分焦黑颗粒。
“你烧的根本不是完整的引药。”他忽然说,“你在用残方强行启炉。缺了甘草,你也只能靠猛药堆砌,妄图压过调和之力。”
藜芦冷笑:“只要有足够多的红花汁,足够强的执念,就算没有你,这炉也能开。”
“那你为何还留着‘甘草’的位置?”甘草步步逼近,“为何不让它空着?为何不让世人知道,你连这个名讳都不敢抹去?”
藜芦眼神一闪。
就在此时,石菖蒲一刀劈下,藜芦侧身闪避,后背撞上炉壁。那一瞬,炉底裂缝中逸出一丝细烟,带着硫腥与焦苦,迅速融入红雾。
黄芩立即后退半步:“药性开始异变,不能再拖。”
柴胡合上册子,握紧药匣。
甘草站在炉前,距火焰不过三尺。他看见炉心凹槽深处,有一枚极小的铜片嵌在缝隙里,形状残缺,隐约是个“引”字轮廓——与紫苏寻回的那枚,本是一对。
石菖蒲与藜芦再度缠斗,刀刃卡进炉脚支架。金属扭曲声中,炉体倾斜半寸,火焰猛地向一侧偏移,照出墙上一道新影:那影子并非四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五道人形轮廓,围炉而立,仿佛早已注定此局终须五人共赴。
藜芦抬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覆在“甘草”刻痕之上,像是一种亵渎的覆盖。
“你要这炉成,还是毁?”甘草问。
“我要它成。”藜芦嘶声,“我要天下人都尝尝,什么叫无法调和的痛。”
“那你错了。”甘草伸手按住炉沿,“真正的痛,是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之所以残,正是因为少了那一味甘草。而你现在,还想让所有人陪你一起缺味而活。”
石菖蒲一刀逼退藜芦,刀尖直指其心:“这一刀,是我弟的。”
藜芦狞笑,反手抽出匣中最后一包药粉,作势要撒入炉心。
黄芩疾呼:“不可!那粉混了陈年灰烬,一旦入火,药毒逆转,方圆十丈皆成死域!”
甘草未动,只将左手缓缓覆上炉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