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育之恩重如山,而他,连为养父送终都做不到。他甚至不知道养父葬在何处,临终前可曾安详。
月薇看着他剧烈颤抖的肩膀,听着那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鼻子一酸,眼泪也落了下来。她默默地走上前,没有劝阻,只是轻轻地将手放在他另一只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上,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在这幽暗死寂的冰渊深处,两个无家可归的人,为着一位远在故乡、平凡而伟大的老人的逝去,共同沉浸在无言的悲痛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刘来缓缓直起身。他脸上的泪痕已被极寒冻住,眼神却比万载玄冰更加寒冷,更加坚硬。
悲伤没有击垮他,反而如同最后的淬火,将他心中最后一丝软弱与彷徨彻底冻结、粉碎。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枚属于刘家村的黑色断钥,其上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纹,仿佛印证着那份羁绊的终结。
他将断钥紧紧握住,冰冷的触感刺痛掌心。
养父走了,那个家,彻底没了。
但他刘来的路,还要走下去。
“砧心”要稳。不仅是在打铁时,更是在这漫漫仙途,在这荆棘遍布的囚途之上!
他的道,是归寂,是终结。而养父的逝去,让他更深刻地理解了何为“终结”——那并非只有毁灭,还有完成,还有放下,还有……将逝者的期盼,扛在肩上,继续前行。
他将悲痛深深埋入心底,化作燃料,注入丹田那颗新生的“归寂道种”之中。道种幽光一闪,似乎更加凝实了一分。
“走吧。”
刘来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了所有退路的决绝。
他最后望了一眼北方,仿佛能穿透层层岩壁,看到那个小小的村庄。
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向着通道前方,那未知的、却注定充满荆棘与战火的道路,迈出了脚步。
背影挺拔如剑,孤寂如星。
铁砧已无声,然剑鸣将起,响彻囚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