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剑碑林归来,刘来表面上一切如常。他依旧每日修炼《青霄引剑诀》,打磨灵气,体悟《听风式》,甚至比以往更加刻苦。只是,他不再轻易将心神沉入“尘光”深处,那血色的记忆碎片如同噩梦,被他强行压制在心底最深处。
他对待云疏,恭敬依旧,却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与警惕。每一次云疏的指点,他都在仔细分辨,哪些是真正的教导,哪些……可能藏着不易察觉的陷阱?他观察着云疏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云疏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变化,或者说,并不在意。她的指导依旧精准,态度依旧清冷。只是,刘来偶尔能感觉到,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比以前更久,更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完成的工具,或是在等待某个时机的到来。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刘来如同绷紧的弓弦。
夜色渐深,听竹小苑万籁俱寂,唯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刘来盘坐榻上,并未入睡,而是依照《青霄引剑诀》的法门,引导灵气温养着白日因过度修炼而隐隐作痛的经脉。
忽然,他心中警兆陡生!
并非听到了什么声音,也非看到了什么异象,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与“尘光”紧密相连的感应——一股极其隐蔽、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暗夜中悄然蔓延的毒蛇,锁定了这座竹舍,锁定了他!
是云疏!
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虽然她极力掩饰,收敛了所有灵力波动,但那清冷中透出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本质,绝不会错!
她果然……要动手了吗?
是因为自己发现了剑碑林中的秘密?还是她觉得自己这个“工具”已经失去了价值,或者变得不可控?
刘来心脏狂跳,血液瞬间涌向四肢,又骤然冰冷。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被逼到绝境的、混杂着愤怒与不甘的狠厉!
不能坐以待毙!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恐惧,维持着修炼的姿势,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但全身的肌肉已然绷紧,灵台一片清明,《听风式》的意境提升到极致,感知放大到极限,努力捕捉着那杀意的来源与动向。
竹扉,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无声无息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月下凝聚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正是云疏!
她依旧穿着白日的衣裙,面容在透过窗棂的微弱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甚至……有些妖异。她手中没有持剑,但那双纤纤玉手之上,却萦绕着一层肉眼难见、却让刘来灵魂颤栗的冰冷星辉!
那是足以瞬间冻结魂魄、湮灭生机的力量!绝非教导,绝非试探,是纯粹的、毫不留情的杀意!
云疏一步步走近,步履轻盈,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的目光落在盘坐的刘来身上,那眼神,是刘来从未见过的复杂——有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后的、冰冷的漠然。
“莫要怪我……”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从她唇间逸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就在她抬起手,指尖那凝聚的冰冷星辉即将点向刘来眉心,那足以让他形神俱灭的一击即将发出的前一刻——
刘来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出手的瞬间,这杀意最凝聚、也最无法轻易收回的刹那!
他没有试图格挡,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灌注到了早已蓄势待发的双腿和手中的“尘光”之上!
“轰!”
他身下的床榻轰然碎裂!木屑纷飞中,他的身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利箭,并非向后躲避,而是以一种决绝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合身撞向左侧的竹壁!
同时,他反手拔出了“尘光”!
“锵——!”
不再是低吟,不再是嗡鸣,而是一声饱含悲愤与决绝的剑啸!残剑之上的锈迹在这一刻仿佛被那沸腾的剑意震散,暗沉的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虽然依旧微弱却凌厉无匹的光芒!